记忆曾是被浓雾遮蔽的荒原,那些与爱相关的片段都隐匿在混沌之中,唯独残留的模糊感觉,让我对一个身影莫名依赖。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像一把锋利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过往,让所有被遗忘的温暖与深情,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清晰重现。
我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身下的床单带着消毒水的清冷气息,僵硬地贴合着皮肤。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拉扯,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浑身的疼痛感如同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穿着每一寸神经,稍一动弹便疼得浑身战栗,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巾,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
而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不堪,像是被揉碎的拼图,散乱无章地堆砌在意识深处。
偶尔闪过的画面碎片,只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的车灯,和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的刹车声,其余的皆是无边无际的空白,仿佛过往的人生都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席卷殆尽,没留下半点可供追寻的痕迹。
迷迷糊糊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那掌心的温度带着恒定的暖意,像是一道源源不断的暖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笼罩在心头的恐惧与不安。
耳边时常传来轻柔的话语,虽然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那温柔的语气却像一张柔软的网,将我包裹在其中,让我在混沌中寻得一丝安稳。
有时,他会轻声哼《独家记忆》,那是属于我们的歌曲,那旋律熟悉得让人心安,总能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在疼痛与迷茫中暂得喘息。
“你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我在这里守着佳佳,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吃点东西,这样硬生生熬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的。”妈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与掩饰不住的疲惫,落在空气中,沉甸甸的。
我能想象出她此刻眉头紧锁、满眼担忧的模样,眼角的皱纹一定因为连日的操劳而显得更加深刻,这些日子,她一定也为我操碎了心。
“没事的,阿姨,我在这里守着才更放心。”张涛低沉而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却依旧坚定得不容置疑。
“佳佳有时候会有细微的身体反应,昨晚她还无意识地叫了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我一下子就听见了。我握着她的手,才能确定她还在我身边,心里才更踏实。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是漫长的恢复期,还是她永远记不起我,我都要陪她一起扛过去,绝不放手。”张涛坚定地说。
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曾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安抚过我所有的不安与委屈。
我想努力睁开眼看看声音的主人,可沉重的眼皮却像灌了千斤铅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只能任由浓密的黑暗再次将我吞噬。
唯有那只紧握着我的手,始终传递着安稳的力量,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我不至于彻底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时间在病房里仿佛失去了具体的刻度,只剩下单调的输液管滴答声,在寂静中反复回响。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轻柔地洒在我的脸上。那暖意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驱散了些许病房里的阴冷,也让我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清醒过来。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着。适应了片刻后,头痛欲裂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袭来,顺着太阳穴蔓延至整个头颅,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佳佳,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激动,又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我的床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休闲装,衣角有些褶皱,袖口随意地卷起,显然是许久未曾打理。
眼下是浓重得如同墨染的黑眼圈,清晰地诉说着连日来的疲惫与煎熬,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褪去了往日的精致修饰,却更显沉稳可靠。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漫天星光,里面翻涌着激动、欣喜、担忧与释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而浓烈,直直地撞进我的心底,掀起阵阵涟漪。
看着他的脸庞,一些零散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如同电影片段般不停切换:夕阳下,我们并肩漫步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小路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雨天里,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将我紧紧护在怀中,自己的半边肩却被雨水打湿了。
陌生感如同潮水般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疼惜与深沉的爱意,几乎要将我的心脏淹没。
我伸出颤抖的手,朝着他的方向探去,指尖微微蜷缩,想要拥抱这个为我憔悴不堪的人,想要感受他真实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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