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的心跳声还在,一下一下,像是谁在敲一面破鼓。
我盯着那道焦黑的裂缝,它边缘泛着暗红,像块烤糊的饼皮。寒星靠在旁边一根断柱上,半跪着,手里还攥着那柄戟,指节发白。她锁骨上的伤口刚结痂,血丝从壳子底下渗出来,顺着脖子往下爬。
我没回头,只问:“还能撑?”
她喘了口气,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能。就是……这破藤要是再敢冒头,我就把它当面条煮了。”
我轻哼一声。行,狗崽子还有力气讲笑话,说明没到油尽灯裂的地步。
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她锁骨下的痂。温的,带着点妖气特有的灼热。这种血,正好用。
“划开一道。”我说。
她咬牙,自己用戟刃在痂上轻轻一刮。金红色的血珠冒出来,不多,但够了。
我抬起折扇,扇尖蘸了一滴,掌心虚画一道符。血雾散开,被风吹成细线,钻进我眉心。
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哗啦翻页。
三千年的错题集,专捡天地规则打嗝的地方记。比如雷劫第十三道会卡顿,彼岸花开时鬼差要打哈欠,天道耳鸣那阵子算命不准——全是些不值钱的小毛病,可攒多了,就能撬动三界根基。
这次,我催得狠了些。
记忆流冲得太阳穴直跳,一行新字终于浮现:
**“渊主分魂,寄生魔心碎片,戌时三刻必显形。”**
我笑了。
笑得肩膀都抖。
原来你藏这儿了?一块破石头里塞个魂,跟咸菜坛子里腌蒜头似的,真不怕闷出霉来?
我站起身,掸了掸袖子,目光落在前方悬浮的那块魔心碎片上。它只有巴掌大,通体暗红,表面裂纹纵横,像干涸的河床。刚才还只是微微发亮,现在却开始一明一灭,节奏和地底心跳同步。
好家伙,你这是自带闹钟提醒自己该露脸了?
我摇着折扇,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寒星前方,挡住她的视线。
“渊主。”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你这老东西,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学会一件事——别把自个儿切得太碎。”
那碎片猛地一震,红光暴涨。
我不慌,继续说:“三千年前你怕被人认出来,躲进毒巢母虫肚子里装慈母,结果呢?被我拿冥河水一涮,肠穿肚烂。现在倒好,改头换面,把自己塞进一块破石头,以为没人认得你?”
碎片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我冷笑:“你以为切成片就安全了?可笑。连天道都不给你立碑,你不过是个被丢进深渊的垃圾回收程序,还是个跑不动、卡死机的那种。”
“楚昭!”
一声怒喝炸响,带着回音,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魔心碎片爆开一道强光,雪白广袖从中飘出,衣角无风自动。紧接着,人影缓缓凝聚——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手持骷髅念珠,九柄血刃浮在身后,晃晃悠悠。
渊主来了。
他站定,居高临下看我,嘴角挂着悲天悯人的笑:“你终究逃不过命运审判。此战之后,十八渊将归于清净。”
我听完,差点笑出声。
“等等。”我抬手打断,“你说完了吗?”
他一顿。
“没说完?”我扇了扇,“那你重新来一遍。开头能不能别总那句‘你终究’?听得我都腻了。你每次出场都像赶集卖课的,‘你终究会堕落’‘你终究要伏法’‘你终究逃不过因果’——你累不累?听的人更累。”
他脸色微变,念珠轻转:“无知者无畏。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天道之罚。”
“哦。”我点点头,“那你先等会儿。”
我转身,从寒星腰间抽出一个青瓷小瓶——是她之前装冥河酒剩的残液。我拔掉塞子,往折扇上倒了一点,扇骨顿时泛起幽蓝光泽。
“你上次拿这酒香破我魔潮,”我对着空气说,“这次我拿它破你脑袋。”
渊主眼神一凝,九柄血刃齐齐指向我。
我没动,反而把扇子举到眼前,吹了口气:“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不是坏,是蠢。藏个分魂都要挑块会发光的石头,生怕别人看不见?你不如直接在额头上贴个条:‘渊主在此,欢迎来砍’。”
“放肆!”他怒喝,声音震得地面微颤。
我早有准备,话出口那一刻,脚底发力,整个人如箭射出。
他正要张嘴念咒,我已绕到他背后。
左手结印,压住神魂波动;右手折扇一送,直接插进他后颈第三只眼的位置。
“咔。”
一声轻响,像是冰锥扎进冻豆腐。
他身形剧震,虚影晃动,那句“天道审判”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憋了回去。
冥河水顺着扇骨流入他的魂体,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疼?”我贴着他耳朵问,“知道为什么选这儿吗?因为你每次现形,第三只眼都是最虚的。那是你窥视三界的窗口,也是你被天道甩出来时留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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