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有点发烫。
我停下脚步,远处那道横亘在云海裂缝中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玄冥阁,像一具倒悬的残骸,卡在天地撕裂的伤口里。船身斑驳,符文黯淡,彼岸花从甲板缝隙里钻出,开得无声无息。
寒星跟在我身后半步,没再说话。刚才还在嚷嚷要给我发弹幕的那个星盘,此刻也安静地贴在她腰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把折扇收回袖中,左手按上腰间的天命卷。它很安静,不像之前在魔窟时那样躁动,仿佛也知道,真正的戏才刚开始。
“到了?”寒星轻声问。
我没答,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虚空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渊,气流扭曲翻涌,像极了三千年前那一夜。那时我浑身是血,抱着这本《漏洞手册》从九重天坠下,硬生生用半截神骨撕开这条缝,滚进了这片被三界遗忘的夹层。
现在我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东西。
“你说……”寒星试探着开口,“它真能改命?”
“不能。”我冷笑,“但它能让写命的人手抖。”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您这话要是让天道听见,怕是要当场心梗。”
“它早该习惯了。”我抬手一划,虚空泛起涟漪,整艘玄冥阁缓缓浮现全貌——破败、倾斜、伤痕累累,船首那道裂痕尤其刺眼,深得能塞进一个人。
“三千年前,我抱着这本手册滚进来的时候,像条断尾的蛇。”我盯着那道裂痕,“不,连蛇都不如。蛇断尾还能活,我是连命格都被抹了,成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寒星没接话。
我转过头,看着她:“他们说我篡改天命?可笑。是我亲眼看见天命簿上被人动了手脚——‘神族当兴’四个字底下,藏着一行小字:‘若楚昭现,则杀之以正律’。谁写的?谁改的?没人查。反倒是我这个发现bug的,被扣上‘祸世妖星’的帽子,追杀了整整三百年。”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彼岸花一片片凋落,又在下一瞬重生,循环往复,像是某种无情的嘲讽。
“所以你就躲到这里?”寒星低声问。
“不是躲。”我摇头,“是养伤。等一个能动手的机会。”
她皱眉:“可你明明可以藏得更彻底,为什么还要建这个阁?收那些被天道扔出来的人?”
“因为我不爽。”我说,“我不爽看人跪着求命,不爽看规则拿无辜者填坑,更不爽那些高坐云端的家伙,一边吃香火一边说‘这是天意’。”
她怔住。
我抬手,从袖中抽出那天命卷,摊在掌心。竹简泛着幽光,封面上空无一字,可每一次呼吸,都隐约浮现出两个名字,又迅速消散。
“你说它是补丁?”我对着空气低语,像是说给谁听,“好啊,那我就把这个系统彻底格式化。”
寒星忽然上前一步,握住我的另一只手。
我侧目看她,她没退,也没笑,只是直视着我:“我陪你。”
我没甩开。
嘴角倒是扬了一下,不是嘲讽,也不是玩笑,就是那么轻轻一勾。
“你知道吗?”我说,“当年我自毁神籍时,有个老道士拦我,说‘你这一走,就再也没人替你说话了’。我说‘我不需要人替我说话,我要自己写台词’。”
她点头:“那现在呢?”
“现在?”我抬头望向三界方向,云层厚重,压得看不见一丝光,“现在我要回去。”
话音落下那一刻,整艘玄冥阁嗡鸣震颤,符文逐一亮起,彼岸花尽数绽放,又在同一瞬间化为灰烬飘散。船体发出沉闷的轰响,像是沉睡已久的巨兽睁开了眼。
寒星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回去干嘛?”
“干嘛?”我冷笑,“当然是去把剧本烧了。他们不是说我不存在吗?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把他们的规矩砸成渣。”
她忽然笑了:“您这哪是改命,您这是造反。”
“造反多难听。”我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这叫版本更新,强制安装。”
她捂着脑袋嘟囔:“疼死了……再说谁要被您这种毒舌当用户代表啊。”
“你不当谁当?”我瞥她一眼,“别人听见我说要焚天命,早就吓跑了。也就你,还敢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她挺起胸:“那当然,我可是您唯一的狗崽子。”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收回目光,看向远方,“你是唯一一个,没把我当怪物看的人。”
她没说话,但手没松。
风更大了,云海翻腾,玄冥阁悬浮不动,却仿佛随时会冲出去。我知道,它也在等。
等一声令下。
等一场大火。
我把天命卷重新收进袖中,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竹简表面,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开口。
“嗯?”
“你之前说,魔心想找你,是不是挺可怜的?”
她点头:“总感觉它也是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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