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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那句“若新世界还需要漏洞，就会有我”时，嘴里还含着舌尖的血。
味道还没散。
下一秒，他的左眼就炸了光。
不是碎裂那种动静，是整片琉璃镜从内往外烧起来，像有人往他眼里塞了块熔岩。镜片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那只从来没人见过的眼睛——瞳孔里刻满了字，密密麻麻，全是我不认识的古篆，可看着又有点眼熟，像是小时候背过的《道德经》注解，但每个批注都写着“此处可跳过”“雷劫第十三道建议摸鱼”。
他抬手了。
不是试探，不是犹豫，是直接把两只手掌按在了石面上那两个幽蓝的大字上——“自毁”。
石头猛地一震，像是被点着了引信。
金光从他掌心炸开，顺着纹路爬进皮肤，一路往上冲。他袖口的银线瞬间化成粉末，露出的小臂上浮现出和天命石一样的符文，一明一暗，跟石头打着暗号。地面开始亮，一圈圈往外扩，像是谁在水里扔了颗石子，涟漪所到之处，岩层裂开，露出底下流动的金色脉络。
这不是灵力。
是规则本身在重启。
“不行！”我撑地想冲过去，膝盖刚离地就被一道金墙拦住，撞得胸口发闷。再扑，又被弹回来，嘴角撞破，血滴在石缝里，滋的一声蒸发了。
我不管。
第三次撞上去的时候，嘴里已经全是铁锈味。
可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到体内有东西醒了——锁骨下的契约纹路烫得像烙铁，星盘碎片在我腰间嗡鸣，差点自己蹦出来。半边手臂突然长出鳞片，泛着冷光，指甲变尖，一抓就把金光撕出个口子。
我冲进去了。
只差三步就能碰到他后背。
然后他回头了。
不是转身，是微微侧脸。
唇角翘了一下，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像在说“你这狗崽子怎么又不听话”。
他抬起折扇，轻轻一点我的额头。
我没防备。
那一瞬间，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不是被打，也不是被封印，更像是……被退了群。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远了，连心跳都听不见。我就这么跪下来，连撑都没法撑。
“记住。”他的声音穿过轰鸣，“若我变成混沌，就用这星盘碎片刺我心脏。”
我张嘴，想骂他放屁，想问他什么叫“变成混沌”，想说你刚才不是还答应我会回来吗？
可我说不出话。
他没等我反应。
转回去的那一瞬，头发无风自动，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点亮了。衣服鼓胀，像要炸开，但他站得笔直，连靴底都没挪一下。
“三千年了。”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震动，“这破规则……该换了！”
掌下的“自毁”二字突然变了。
蓝光褪去，转为纯金，稳稳嵌进石头，像是终于认祖归宗。石面“楚昭本不存在”六个字开始狂闪，一明一灭，像在警告，又像在挣扎。可他根本不理，反而闭上眼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石头上。
血没流下。
而是被吸进去的。
“自毁”两个字顿时亮得刺眼，金光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吞了半个墓底。我被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只能看见他在光中央站着，影子拉得很长，却不抖，不动，不像人，倒像是某种即将启动的机器。
我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不是英雄赴死，也不是疯子逞强。
他是程序本身。
而这块石头，是他的开机键。
我趴在地上，手指抠进裂缝，想再往前爬一寸。可金光越来越密，像织成了网，把我死死按在外面。视野里全是晃动的符文，耳边回荡着一种奇怪的频率，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一句咒语，又像是天地在重新校准时间。
星盘碎片还在手里。
冰凉的，沉甸甸的。
他让我刺他心脏。
不是“杀了我”，是“刺我”。一字之差，意思完全不同。他不怕死，怕的是失控。怕自己改写规则的过程中，意识崩解，变成纯粹的混沌体——那时候的他，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只会本能地摧毁一切。
所以他留了后手。
由我来执行。
由一个他骂了三年“蠢得坦荡”的人，来做最后的保险。
真他妈离谱。
可我又觉得……挺对的。
毕竟三千年来，谁敢当面笑他念《道德经》像念账本？
谁敢在他扇子掉地上时捡起来拍他肩膀说“别装了你就是手滑”？
谁能在被他毒舌到怀疑人生后，第二天照样端茶倒水喊“阁主早安”？
大概只有我。
所以他选了我。
不是因为忠诚，不是因为血契，是因为……我够傻。
傻到会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还想着把他拽回来。
金光已经蔓延到我脚边。
热，但不烫。像是阳光晒在冬天的脸上，暖得让人想哭。
我抬头看他。
他还站在那儿，双手贴石，头微垂，像是在等什么。
然后他忽然动了。
不是转身，也不是说话。
他抬起右手，极其缓慢地，从胸前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根红绳。
旧得发灰，边角磨毛了，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他把它放在石头边缘，轻轻推了进去。
金光立刻缠了上去，像活物一样把它卷进了符阵中心。
我愣住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时，他随手扔给我的。
他说是破烂。
可这些年，我换了十八条新绳子，偏偏这条一直收在贴身口袋里。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
原来他一直记得。
而且……特意带了过来。
作为启动自毁程序的最后一件物品？
还是……某种意义上的遗物？
我喉咙发紧，想喊他名字，却发现声音卡在胸口。
就在这时，他再次开口了。
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带着点嘲讽，像是在点评某个菜做得太咸。
“喂，狗崽子。”
我猛地抬头。
他没回头，但声音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要是新世界真没了漏洞……”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
“那你可就真没人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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