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见狗子这副模样,心“咯噔”沉了下,指尖下意识攥了攥,忙迎上前去问:“狗子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何事?”
“我哥呢,还没回来?听爹说哥被日本人叫去了,让我过来看看。”
“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就不能稳当点,都快被你吓死了!”恋儿怒道,又撇了撇嘴,带讽道,“你怎么不找你那个二嫂子,找我家小姐做什么?”
狗子白了她一眼,没搭茬。
谢兰?语气里裹着压不住的急:“我也正急着呢,这半天了还没见着人。我正想找二叔呢。你爹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吗?”
“我爹若是知道了,还能让我来吗?”
“口渴了,恋儿快上茶。这一路小跑可把我累坏了。这日本人可不好惹。”狗子一边嘟囔,一边抬脚往屋内走去。
恋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忙不迭跟进去,从桌上抓过茶碗,利索地给他倒了杯凉茶。
狗子端起茶碗,“咕咚”一口灌下去,一拍大腿,嚷道:
“哎哟,嫂子,你们是没瞧见那阵仗!好家伙,街上全是小鬼子,枪上的刺刀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学着日本兵的样子,弓着腰,横着胳膊比划:
“一个个嘴里‘八嘎八嘎’地乱叫,把人都赶到商会门口。那田会长呢,就站在台阶上,脸上堆着笑,给一个矮个子军官点头哈腰的。我听人说,那就是新来的最高指挥官,叫什么……小西?……对了,叫小西赘和。这名字好记,掉进河里了。”
狗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那小西赘河,手里拄着根东洋刀,刀鞘上还有金线,那都是咱们中国人的钱,看着他就不是好东西。他说了几句鸟语,旁边就有人翻译,意思就是让大家别怕,赶紧开门做生意,以后都得听他们的话。谁要是不听话,哼,就‘大大的不好’!”
他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我还听说,他们点名要请哥去开会呢!说哥的生意做得大,是‘模范商人’,要让哥带个头。嫂子,你说他们是不是想让哥为他们做事呀?”
“别胡说。”谢兰?埋怨了他一句。
“但放心嫂子,一会儿哥再不回来,我就找我的那些哥们打听打听,你兄弟别的能耐没有,朋友满天下。”
恋儿一边斟茶,一边白了狗子一眼,道:“吹牛天下第一。”
话音刚落,就见陈先如和旺乐一前一后走进来,谢兰?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哥你可回来了?快快说说,日本人找你做什么?” 狗子从座上一跃而起,上前问道。
“你怎么来了?”
“爹让我来的,惦记着哥。”狗子回答。
陈先如摘下礼帽,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发颤,落座时扯松了勒得脖颈发紧的领带。他缓了两口气,才从银托盘里捏起粒葡萄放进嘴里,等果肉的酸甜漫开润了喉,才沉声道:“日本人要商会维持商界的秩序——往后这里的一切事务,都得听他们的。”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谢兰?暗道。
“哥,我路上听人说,日本人特意点名提了你,是不是要重用你?”狗子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掺着急。
陈先如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暖意:“你消息倒灵通。”
“那这么说,是真的?”
“去去去,听风就是雨。”他没对狗子说实情,他怕狗子的嘴没个把门的,万一嘚瑟出去,保不齐哪句话传错了,再引着日本人起了疑心,或是让某个人嚼舌根,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惹出祸端,谁也担不起。”
他挥了挥手,语气添了几分催促,“你快回去,别让二叔惦记,就说我没事,明儿我再跟他细说。旺乐也走,这儿没你事了。”
狗子和旺乐应声退出去,屋门合上的瞬间,谢兰?的声音立刻软下来,满是担忧:“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陈先如脸色骤然一沉,指节无意识攥得发白:“……日本人要换商会会长,田会长被‘请’去休息了。这是白纸上画黑道——明摆着,田会长没用了,他们要换个听话的。”
他苦笑一声,眼底压着层无力:“我真没料到,他们会盯上我。”
谢兰?心里一惊,声音都发了颤:“你是说……让你当这个会长?”
陈先如点头。
“那你答应了?”
“我请求了三天时间考虑。”他叹, “日本人既然盯上了我,躲是躲不掉的。如果我现在硬着头皮拒绝,不仅我自身难保,恐怕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日本人怎么找上你?商会里那么多老辈人……
陈先如点了点头:“我来的路上也想了这个问题。后来想明白了,一是,看我年轻,想重点培养我成为他们的后起之秀。二是,看陈家的这个老招牌在这一代还算有些影响力。三是,凤城盐资源短缺,一曼的父亲是扬州有头有脸的盐商,对日本人大大有用。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更不能当这个会长?只要接了这个职务,就成了他们的帮凶。绝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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