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拉长。
琉璃盏中荡漾的琼浆停止了波纹。
熏香炉里逸出的青烟凝固成扭曲的姿势。
每一寸空气都灌满了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戒律长老指间那枚薄如蝉翼的玉简,此刻重若千钧。其上流动的灵光,勾勒出的正是器堂与矿盟之间数条隐秘的资金流向,数字刺眼,关联清晰。
“墨冶长老,”戒律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击着寂静,“对此,你作何解释?”
墨冶脸上的温和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他没有去看那玉简,目光反而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戒律长老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被触犯权威后的阴鸷怒意。
“解释?”墨冶嗤笑一声,音调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戒律,你拿这不知从何处伪造的东西,就想构陷于我?”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周身开始弥漫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那气流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我看你是老了,昏聩了!被几个来历不明的天外遗民蛊惑,竟敢对宗门栋梁下手!”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墨冶原本枯瘦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并非沾染墨汁,而是仿佛凝聚了最深邃的阴影。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征兆地直取戒律长老面门!
这一击,快、狠、准!
完全不像一个终日与炼器炉打交道的长老所能发出。更可怕的是,那漆黑手掌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散发出一股贪婪的吸力,仿佛要吞噬一切靠近的能量和物质。
戒律长老瞳孔骤缩。
他虽早有防备,体内精纯的岚元炁瞬间布遍周身,形成一道青蒙蒙的光罩。但当那漆黑手爪触碰到光罩时,预料中的能量碰撞轰鸣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灰色气流如同活物,竟在疯狂侵蚀、吞噬着青光罩的能量!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你…你竟修炼了此等吞噬他人修为的邪功!”戒律长老又惊又怒,身体被那股巨力和诡异的吞噬之力推得向后滑退半步,脚下坚硬的青罡石地面被犁出两道浅沟。
他感到自己苦修多年的岚元炁,正不受控制地被对方抽离、化去。这种功法,完全违背了岚宗引炁炼体、天人合一的正道,充满了掠夺与毁灭的气息。
“邪功?哈哈哈!”墨冶狂笑,脸上布满狰狞,“弱肉强食,本就是宇宙至理!这‘噬元魔罡’乃是我从星渊遗迹中获得的真正力量!远比岚宗那套温吞水似的修炼法门强大得多!”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贪婪的光芒。
“只要吞噬了你的修为,这岚宗,还有谁能阻我?!”
攻势更疾!漆黑手爪幻化出无数爪影,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向戒律长老。那灰色的噬元魔罡形成了一片力场,不断削弱、吞噬着戒律长老的反击。
厅内精美的玉雕屏风被逸散的劲气扫中,瞬间化作齑粉。
檀木桌案无声无息地腐朽、崩解。
能量在被吞噬,物质在湮灭。
这就是墨冶隐藏的力量,来自星渊井深处,那被列为禁忌的黑暗遗产。
戒律长老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他的岚宗正统功法,在这种掠夺性的邪恶力量面前,显得束手束脚。每一次对拼,都意味着自身力量的流失。他只能凭借更为深厚的根基和丰富的经验勉强支撑,但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哼,冥顽不灵!”墨冶看出他的勉强,攻势再催,漆黑手爪猛地膨胀,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当头罩下,要将戒律长老连同其护体光罩一并捏碎、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冷的剑鸣,如同划破暗夜的第一缕晨光,骤然响起。
并非金铁交击之声,而是纯粹由能量震颤发出的道音。
一道凝练到极致、宛若秋水般的剑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墨冶侧后方。剑罡过处,那弥漫的灰色噬元魔罡竟如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被迫开了一条通道。
剑罡的目标,并非墨冶本体,而是那只巨大的、由噬元魔罡凝聚的鬼爪与墨冶手臂连接的能量核心节点。
精准,迅疾,带着一种斩断混乱、复归秩序的决绝意志。
苏砚出手了。
她不知何时已从埋伏处现身,身姿依旧清冷如画,但那双眸子深处,已燃起凛冽的剑意。天剑心映照之下,墨冶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邪功力场,在她眼中充满了能量流转的破绽。
这一剑,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墨冶志在必得的一击被强行中断,巨大的鬼爪一阵扭曲波动,吞噬之力骤然紊乱。他闷哼一声,被迫回身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干扰。
“小丫头!”墨冶又惊又怒,死死盯住苏砚,“天剑门早已是星空下的尘埃!你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遗孤,何必为了这腐朽的岚宗,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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