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基尘霾吸饱了能量残余,沉甸甸地压下来。
视野所及,是扭曲、破碎、失去生机的硅化林木。
它们像一片片插在大地上的灰色玻璃墓碑,记录着刚才那场失败的伏击。
敖玄霄的右臂软软垂着,作战服被高周波刃撕开,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能量灼烧后的晶化痕迹。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火辣辣的痛。
苏砚的情况更糟。
她为了斩开那道几乎将陈稔腰斩的能量束,硬接了矿盟精英卫士一记重击。
左肩胛骨可能碎了,最严重的是内腑的震荡,天剑心对能量的极致操控,在身体超负荷后,反而加剧了反噬。
她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染红了清冷的下颌,又被她默不作地用手背擦去。
那柄从不离身的古剑“秩序”,此刻也只能充当拐杖,剑尖在坚硬的硅质地面上拖曳出断续而刺耳的声响。
“还能撑住吗?”敖玄霄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气。
苏砚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依旧清澈、却难掩疲惫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语言。
也是信任最极致的表达。
罗小北半背着昏迷的白芷,阿蛮搀扶着腿部受创的陈稔。
整个团队像一艘在暴风雨中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船,正在沉默地滑向深渊。
身后,矿盟巡逻AI独特的、带有金属摩擦音的扫描声,时远时近。
如同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
他们不能停。
停下来,就是被那冰冷的机械逻辑捕获、分解、归档。
“这边。”
敖玄霄强提一口炁,炁海内那初具雏形的拓扑结构艰难运转,试图从这片能量紊乱的荒原中,分辨出最微弱的生机流向。
他指向一片更为嶙峋、怪石林立的区域。
那里能量残留更复杂,或许能干扰AI的追踪。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硅基碎屑锋利如刀,不断刮擦着早已破损的靴底。
空气中弥漫着电离的焦糊味,以及……属于他们自己的,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放下我……”白芷在罗小北背上发出微弱的呓语,她肩头的贯穿伤虽然被她自己用银针勉强封住,但失血过多让她意识模糊。
“闭嘴。”罗小北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粗暴,他那件总是纤尘不染的技术员外套,此刻沾满了泥污和血渍,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前方。
他的世界里,代码可以崩溃,系统可以宕机,但同伴不能丢。
陈稔咬着牙,额头冷汗涔涔,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阿蛮身上。
“妈的……这次……亏大了……”他试图用惯常的商业口吻调侃,却只剩下气音,“那几把‘锁’……没毁掉……”
“活着,就不亏。”阿蛮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有擦伤,但她的眼神依旧像这片荒原上的野兽,警惕,坚韧,寻找着任何一丝生存的可能。
她天生与生命亲近,而这里,只有死亡和冰冷的硅基造物。
这让她感到本能的不适,却也更激起了她的求生欲。
敖玄霄感到一阵眩晕。
炁海的枯竭感比身体的伤痛更令人恐惧。
那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虚弱。
他想起祖父敖远山的话:“玄霄,我们的路,是向死而生。在最深的绝望里,才能看见真正的星火。”
星火在哪里?
在这片连星光都被尘霾遮蔽的废墟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边踉跄的苏砚。
她的手臂冰凉。
隔着破损的衣物,他能感觉到她肌肉因剧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但她没有躲开。
反而借助他这一扶之力,稳住了身形。
两人的重量彼此支撑,在这片绝地上,形成一个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敖玄霄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切交流都显得多余。
他们找到一处巨大的、断裂的硅化木形成的天然凹陷,暂时躲了进去。
阴影笼罩下来,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罗小北小心翼翼地将白芷放下,立刻掏出随身的多功能检测仪,扫描周围环境信号,脸色更加难看。
“干扰很强,但对方的追踪信号源……不止一个。我们在被多角度锁定。”
陈稔靠着冰冷的硅化木壁滑坐下来,喘着粗气,从贴身储物胶囊里摸出几块高能量压缩口粮,分给众人。
“补充点……别没被打死,先饿死了。”
他的商业头脑,在任何时候都能转化为最实际的生存智慧。
敖玄霄接过,机械地咀嚼着。
味同嚼蜡。
能量缓缓流入干涸的身体,却无法滋润近乎绝望的精神。
他看向苏砚。
她接过口粮,没有立刻吃,而是先尝试运转天剑心法,调理内息。
只见她眉头微蹙,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秩序性的能量光晕,但很快便剧烈波动起来,她猛地咳出一口瘀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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