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硅晶体。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
戒律长老眉心的刻痕深得能埋进一颗种子,他听完敖玄霄的陈述,久久未语。沉重的压力不仅来自“深渊枷锁”本身,更来自台下那一道道质疑、惊惧、乃至隐含愤怒的目光。
“荒谬!”
器堂首席墨冶长老率先打破了死寂,袖袍一甩,带起一股混杂着金属粉尘和炽热炁息的风。
他声音洪亮,带着锻造锤击打顽铁般的铿锵。
“单凭几个小辈一面之词,目睹了所谓的‘锁’?何等模棱两可的描述!焉知不是矿盟布置的幻象,或是他们任务失利后编造的托词!”
他的目光锐利如探针,刺向伤痕未愈的敖玄霄。
“擅自潜入可能引发冲突的区域,打草惊蛇!若因此引发矿盟全面报复,这责任,你们担待得起吗?我岚宗千年基业,岂能因几句危言耸听而卷入战火?”
保守派的长老们低声附和,担忧与不信任在青铜色的殿柱间蔓延。
敖玄霄感到肩胛骨处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某种精神上的重压。
他试图再次开口,将那片峡谷底部的冰冷、那些“锁”吸收能量时令人心悸的嗡鸣、以及AI守卫异常精准且不死不休的攻击模式描述得更清晰。
但他的语言,在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恐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用血肉之躯,撞击一堵由惯性思维和既得利益浇铸成的巨墙。
戒律长老抬起手,止住了双方的争辩。
他的目光扫过敖玄霄,扫过脸上血色未复的白芷,扫过紧抿着嘴唇的陈稔,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立于角落的苏砚身上。
“苏师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审慎,“你当时亦在场。以你‘天剑心’所见,玄霄所言,是虚是实?”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
苏砚站在那里,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万载玄冰。
周身蒸腾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投来的视线,清冷的目光平视前方,仿佛穿透了殿壁,看到了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殿内的嘈杂在她起身的瞬间平息。
她向前迈出一步。
步伐很轻,却像一柄无形之剑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能量,不会说谎。”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带着一种斩断纷扰的确定感。
“敖玄霄所见之‘锁’,非虚非幻。”
她开始描述,用词精准,剥离了一切情感色彩,如同在陈述一道剑理。
“其形制,与宗门古籍《异器考》残篇中所载‘封灵桩’有七分相似,然结构更繁复,掺有非青岚星系的金属元素,能量导通性极强。”
墨冶长老眉头紧拧,想要反驳,却被她接下来的话语堵住。
“其运作模式,非单纯抽取。”
苏砚微微阖眼,似乎在回溯那冰冷的景象。
“地脉能量被强制引导,注入‘锁’体核心的暗色晶石。能量在其中被转化,性质由活跃转为‘沉寂’,随后,通过一种……非连续性的空间震颤,被传输出去。”
她睁开眼,眸中似有剑光一闪。
“传输目标,依据能量流向轨迹测算,概率超过八成,指向星渊井深处。”
“这不是开采。”她顿了顿,留下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间隙,“这是……填埋。或者说,封印。”
大殿内落针可闻。
“封印?”一位长老失声低呼,“矿盟想封印星渊井?他们疯了不成?”
“非是善意封印。”苏砚摇头,“其能量转化过程,充满‘强制’与‘扭曲’。地脉能量在被‘沉寂化’的过程中,发出……哀鸣。”
她用了这样一个拟人化的词,但从她口中说出,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若类比,如同将活人生生炼制成僵尸。短期内或可控,长此以往,被扭曲、淤积的能量一旦反噬……”
她没有说下去。
但那股无形的寒意,已经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
墨冶长老脸色铁青,他强自争辩:“即便如此,也可能是矿盟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新能源技术!苏师侄,你岂能因能量性质不合你意,便断定其危害?未免太过武断!”
苏砚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墨冶身上。
那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洞穿本质的锐利。
仿佛他所有的辩解,在那目光下都变成了透明的虚影。
“墨长老。”
她的称呼很正式,却带着一种疏离的锋芒。
“您精通器理,当知能量守恒,亦知熵增不可逆。强行逆转能量活性,将其禁锢于非自然状态,所需付出的维系能量,远大于其可能之收益。此非技术路径,此乃……自毁之途。”
她微微偏头,看向戒律长老,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
“我所感知到的,非是简单的能量异常。而是秩序被强行践踏后的‘痛苦’,是平衡被打破时发出的‘断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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