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五百一十一章

一些早已被这个时代同化、几乎遗忘的现代知识碎片，在极度的困顿与愤怒中，异常清晰地闪现出来。

那不是道家丹书里语焉不详的模糊记载，而是源自另一个世界、几乎成为肌肉记忆的本能认知：

火柴头……氯酸钾？或者更简单的，磷？硫磺？硝石混合……对，红磷和硫化锑……摩擦面……需要粗糙的，磷面……

这些名词如同失传的咒语，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激烈碰撞、翻滚。

作为穿越者，他并非全然不懂，只是漫长的大唐岁月，优渥的生活，早已将他浸泡得习惯于此间的一切，将前世那些被视为“常识”的细枝末节深深埋藏，任由岁月尘封。

此刻，在这求生不得的窘迫绝境下，这些尘封的知识却带着一种近乎讽刺的力量，骤然复苏，清晰得刺眼。

若是……若是我能造出来呢？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疯狂缠绕，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这已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这堆该死的湿柴，更像是一种对自身“穿越者”这一荒诞身份的重新确认，一种在彻底沉沦于这陌生时空之前，对那个熟悉世界的微弱呼唤和倔强反抗。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长生不死，什么恩怨情仇，此刻都被这最原始、最切实的生存需求无情压倒——他需要一种能掌控最基本生存的工具，一种能将力量握在自己手中的火种。

“火柴……”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词。

声音低沉嘶哑，在这空旷冰冷的崖壁下，无人能懂，却在他自己心中，点燃了一簇幽暗而诡异的火苗。

到了松州，必须想办法弄到硫磺、硝石，或许还有磷……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试出来。

这近乎偏执的念头，带着一种创造的意味，奇异地暂时压下了他心中那如影随形的自毁倾向。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重锤、在泥泞中挣扎的失意者，而是有了一个明确、虽然微小却无比具体的目标——造火。

他重新捡起那冰冷的火镰，深深吸入一口混杂着泥土和湿柴气息的冰冷空气，强压下翻腾的焦躁，将全部精神凝聚于指尖。

这一次，心无旁骛，手上的动作稳了许多，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几番努力之后，一簇微弱的、却足以撕裂黑暗的火苗终于顽强地跳动起来，点燃了火绒，继而贪婪地舔舐着细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篝火燃起，橘红色的光晕驱散了身周的黑暗，也稍稍逼退了刺骨的寒意。

江逸风坐在火堆旁，机械地嚼着冰冷的干粮，眼神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荒芜，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固执地亮着。

东都洛阳，紫微宫含元殿。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天后武则天端坐于凤榻之上，面沉如水，指尖捏着一份来自凉州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薄薄的纸页，承载的是足以令帝国震动的噩耗——吐蕃大将论赞婆趁沙暴肆虐之际，悍然偷袭凉州马场，掠走战马三万七千余匹。

“好个吐蕃，好个论钦陵。”

武则天心中怒涛翻涌，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自她执掌朝纲以来，吐蕃便屡屡犯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直捣大唐陇右马政根基，此等行径，分明是欺她新掌国柄，刻意寻衅，试探大唐的底线与她的决心。

翌日，大朝会。

钟鼓齐鸣，百官肃立，气氛凝重。

武则天将凉州之事公之于众，声音冷冽如终年不化的寒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众卿，吐蕃猖獗至此，掠我战马，伤我百姓，坏我边陲安宁。今日便议一议，该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顿时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嗡然炸响。

大唐以武立国，朝中主和之声向来微弱，此刻更是群情激愤。

门下省王德真率先出列，须发皆张，声若洪钟，字字如铁：

“天后，吐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凉州之败，非战之罪，实乃天时不利，贼子狡诈，趁虚而入，臣以为，当立即增兵陇右，命凉、鄯、洮、叠诸州严加防备，深沟高垒，坚壁清野。

更须择选良将，整军经武，厉兵秣马，待时机成熟，予以迎头痛击，断不可示弱于人，助长其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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