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约定的战场——婺州城南的开阔地。
冬日惨白的阳光无力地洒在冰冷的土地上。
陈硕真麾下的起义军主力,在经历了昨日的混乱和整顿后,依旧气势如虹,数万人列成虽不十分严整却声势浩大的阵势。
赭黄色的“文佳”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陈硕真一身戎装,立于阵前,等待着崔义玄出城决战。
然而,城门并未如约打开。
城头之上,唐军旗帜招展,弓弩手密布,崔义玄的身影在雉堞后若隐若现,却毫无出城迹象。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陈硕真的心头。
“陛下,崔义玄老贼背约,” 身边将领愤然怒吼。
“攻城,” 陈硕真不再犹豫,剑锋直指婺州城,她必须趁其它唐军未到之前,拿下婺州。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起义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向婺州城墙和城门。
云梯再次架起,冲车在无数双手的推动下,轰隆隆地撞向厚重的城门,城上唐军的箭矢、滚木、热油,金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惨叫声、喊杀声、金铁交鸣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城墙变成了巨大的血肉磨盘,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生命。
起义军的攻势异常猛烈,尤其集中在城门方向,巨大的冲车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城门撞得木屑纷飞,摇摇欲坠。
城门洞内,唐军士兵用身体死死顶住,长矛从门缝中不断刺出,双方在狭窄的空间里进行着最残酷的绞杀,眼看城门即将失守,崔义玄已拔剑在手,准备亲自带亲兵下城做最后的巷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轰隆隆
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起义军大阵的侧后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铁流骤然涌现,并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席卷而来,没有旗帜招展,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沉闷如雷的马蹄声,踏碎了大地,也踏碎了起义军的后阵。
是飞骑军,江逸风的三千铁骑,他们如同从地狱中奔出的幽灵,人衔枚,马摘铃,一路潜行至战场边缘,此刻终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黑色的明光铠在冬日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锋利的马槊平端如林,他们以最锋利的楔形阵,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凿进了起义军毫无防备的后背。
太快!太猛!太狠!
这些来自帝国最精锐的北衙禁军,这些经历过无数血战的悍卒,在江逸风冷酷的驱策下,爆发出了毁灭性的冲击力。
起义军的后阵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口子,战马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猝不及防的文佳军,锋利的马槊轻易地洞穿多个单薄的躯体,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雨。
为首的傩面一柄大长刀,一挥就能带走数人性命,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起义军中疯狂蔓延,后阵的崩溃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传导到正在攻城的部队。
“援军,是忠勇侯!援军到了——,”
城头上,一直死死盯着远方的崔义玄,此刻终于发出了狂喜到变形的嘶吼。
这吼声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每一个濒临崩溃的守城唐军心中。
绝处逢生的狂喜点燃了最后的勇气,原本摇摇欲坠的城门轰然从内打开。
崔义玄一马当先,率领着城中所有能战之兵,如同出闸的猛虎,咆哮着冲杀出来,憋屈了许久的府兵们,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挺着如林的钢矛,踏着起义军的尸体,与冲入敌阵的飞骑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腹背受敌之下,起义军的大阵彻底乱了。
乱军之中,童文宝那肥胖的身影格外显眼。他脸上的狰狞早已被极度的恐惧所取代。
看到那黑色铁骑摧枯拉朽的威势,看到崔义玄如狼似虎的反扑,他心中最后侥幸也荡然无存。
“完了,全完了。” 他惊恐地尖叫着,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将军”的威仪,什么“文佳皇帝”的宏图,
“快,兄弟几个,跟老子走,去后营粮库,带上能带走的粮食和值钱的物什,我们跑。”
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正在浴血奋战的袍泽,带着自己的嫡系亲兵,像受惊的硕鼠般,疯狂地卷裹着宝贵的军粮,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狼狈逃窜。
他的临阵脱逃,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瓦解了部分仍在抵抗的起义军的意志。
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就在飞骑军与婺州守军合力绞杀城下起义军主力时,另一支接到忠勇侯命令后的唐军生力军,由房仁裕率领从杭州方向紧急驰援的数千精锐府兵,也如同另一把铁钳,出现在了战场侧翼。
他们迅速展开阵型,与江逸风的飞骑军、崔义玄的守军,完成了对起义军残部的三面合围。
陈硕真在亲卫女兵的拼死保护下,奋力杀出重围。
回首望去,曾经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此刻只剩下不足两万残兵,人人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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