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办公室的灯光,比城西那栋“鬼楼”里任何一丝天光都要明亮温暖百倍,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寒意。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与几小时前那死寂、腐朽的七星公寓404室,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有在现场拍摄的照片、视频,以及日记本的扫描件,都被投射到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灰尘弥漫的房间、锈死的窗户、墙根诡异的划痕、多光谱扫描下显现的扭曲字迹……还有那本日记关键几页的特写。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却压不住那股从现场带回来的、无形的压抑感。
龙傲天站在屏幕前,面色沉静如水,但眼神深处却跳动着锐利的光芒。他简要复述了勘查经过,重点突出了几个无法解释的矛盾点:林云在外围观测到的、与他们行动同步却又无法在室内找到来源的“白影”;门内响起又神秘消失的“哭声”;以及最为关键的——谢雨桐日记的内容和墙上那触目惊心的“王害我冤”划痕。
“……因此,尽管现场没有发现符合立案标准的现行犯罪证据或明确死者,”龙傲天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但综合所有线索,尤其是谢雨桐日记所揭示的长期骚扰、威胁,以及她最后那句绝望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十七年前谢雨桐的‘非正常死亡’,极有可能存在重大隐情,甚至是一桩被掩盖的罪行。所谓的‘闹鬼’,其核心,很可能就是这桩未被昭雪的旧案。”
他环视众人:“所以,调查方向必须转变。从现在起,我们的核心目标,是查明谢雨桐死亡的真相。白影、哭声这些现象,暂时视为与该旧案可能相关的、尚未理解的‘伴生情况’或干扰项,但调查重点,必须落在‘人’和‘事’上。”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些超越日常经验的信息。
李天盯着屏幕上那模糊的白影轮廓照片,搓了搓下巴,率先开口,语气有些不确定:“头儿,道理我明白。日记和墙上的字,确实指向谢雨桐死前处境非常糟糕。可是……”他指了指白影的照片,“这东西怎么解释?林云看得清清楚楚,我们进去又什么都没有。还有那哭声,咱们都听见了。这……这真的只是‘伴生情况’?我怎么觉得,这‘情况’有点太……太像那么回事了。”他终究没把“鬼”字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
林云抱着胳膊,眉头紧锁:“我的观测没有问题。那不是光影错觉。它……有实体感,移动轨迹也符合某种‘意识’,而不是随机现象。如果我们假设谢雨桐真的含冤而死,那么这种……‘残留显现’,会不会是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信息传递方式?或者说,强烈的执念在特定环境下产生的某种物理效应?”他试图用相对科学的词汇去描述,但听起来依然充满不确定性。
方欣推了推眼镜,调出她的数据分析界面:“从环境数据看,404室除了腐朽程度高,并没有检测出特殊的能量场或已知的异常物理参数。声音分析也倾向于真实声源。但如果声源和光影源都‘消失’了,那它们之前存在于哪里?又如何与我们观察到的时间点精确契合?这违背了因果律。”她的理性分析恰恰凸显了事件的非理性核心。
张晨则更关注现实层面:“如果谢雨桐是被害的,凶手很可能就是日记里提到的‘王叔叔’,甚至她父亲谢国华可能知情或参与掩盖。十七年过去了,证据湮灭,证人难寻。从刑侦角度看,重启调查难度极大。而我们现在拥有的,严格来说,只有一本日记和墙上的几个字,以及……一些无法被法庭采信的‘灵异现象’。”
一直沉默聆听的高丽和王文锋也面露凝重。齐啸天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试图从旧档案数据库中挖掘更多信息,但进展缓慢。
就在这种混杂着疑虑、困惑和沉重使命感的氛围中,汪明成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作为组里相对较新的成员,他通常更为谨慎和务实。
“头儿,各位,”汪明成的声音平稳,目光直视龙傲天,“我理解大家被现场情况和日记内容所触动。谢雨桐的遭遇确实令人扼腕,如果真有冤情,我们身为警察,责无旁贷。”
他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但是,恕我直言,我们是不是……有点被现场那种诡异气氛和这本突如其来的日记带着走了?从一个刑侦实务的角度看,我们目前面临的状况,非常……尴尬,甚至可以说,游离在我们的常规职权和办案流程之外。”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否定,而是提出必要的审慎:“首先,我们没有接到关于十七年前命案重启调查的正式指令或申请。其次,我们最初出警的依据,是一起‘闹鬼’报案,现在虽然发现了日记,但日记内容属于孤证,且是十七年前的私人记录,其真实性、是否完全反映了客观事实,都需要严格核实。墙上的字迹,年代久远,无法确定是否真是谢雨桐所刻,更无法直接证明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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