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央,空气仿佛都已凝固,沉重的肃杀之气压迫着每一个人的胸膛。
视线所及,是两支即将进行残酷对射的火器部队。
“咚!咚!咚!”
“呜—呜—”
双方阵营中,代表着前进节奏的战鼓与号角声低沉地回荡。
在统一的号令下,两条代表着死亡的线列开始相向移动,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干硬的土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七十步!
在这个距离,死亡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双方士兵,甚至已经能看清前面对手紧张的脸。
“停!”
眼见双方距离拉近到约七十步,已然进入己方火绳枪的有效射程,汉军旗阵营中立刻响起了急促的停止命令。
士兵们闻令,立刻停下脚步,第一排举起沉重的火铳,准备进行第一轮射击。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对面的卢家军阵列却并未停下!
在罗火沉默中,近八千名卢家军火铳手尽管心中存有一丝疑惑,但长久以来严苛训练和对主将的绝对信任,让他们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继续踏着整齐划一、坚定的步伐,如同一堵持续逼近的红色铁壁,无视对面已然举起的铳口,继续向前压迫!
罗火之所以没在己方火铳有效射程内停下,源于他脑中电光火石般的战术权衡。
其一,距离的考量。
以往在七十步左右进行首轮齐射,主要针对的是冲锋势头迅猛、目标庞大的鞑子重骑兵,旨在尽早削弱其冲击力。
但今日不同,对面是静止列阵的火铳手,目标也小,在七十步这个距离上,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卢家军,命中率也难以保证,无法形成决定性杀伤。
其二,他敏锐地观察到,汉军旗为了追求火力持续性,每排的士兵数量远少于己方,阵线显得单薄。
这意味着,当双方在同等距离对射时,己方阵列两侧的火铳手,在正前方其实是没有对手的。
他们必须向左或向右偏转铳口,才能瞄准位于侧前方的敌军。
这一偏转,无疑变相拉长了他们的有效射击距离,进一步降低了在七十步开火的效能。
汉军旗的士兵们,眼睁睁看着那堵沉默的红色墙壁无视他们的瞄准,步步紧逼,整齐的步伐声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们本已紧绷的神经上。
这种违背常理、视己方火力如无物的压迫感,让前排的汉军旗士兵握着火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恐慌在无声地蔓延。
六十步……
直到双方前沿的距离被压缩到五十步时,罗火眼中才猛地闪过一道寒光,用尽全力大吼道:
“停!列阵!”
随着这道命令,整个卢家军前进的洪流瞬间定格!
“第一排上前,瞄准—”
罗火的声音沉稳,拉长的语调给予士兵最后调整呼吸和准星的时间。
而汉军旗那边,命令的声音明显更急促:
“点火绳!放!”
“第一排—放!”
“轰!!!”
卢家军第一排近两千六百支燧发铳打出了惊天动地的齐射!
白色的炽热硝烟如同从铳口喷薄而出,瞬间连成一道厚重的烟墙,几乎遮蔽了前方的视线。
灼热的铅弹汇聚成一道致命的钢铁风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狂暴地泼洒向汉军旗的阵列!
几乎在同一时刻,汉军旗第一排的火铳也轰鸣起来。
但仅有一千三百支火绳枪的射击声,和对面卢家军雷霆般的齐射对比下,显得稀疏多了。
效果立判!
卢家军泼洒出的铅弹暴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把汉军旗第一排的火铳手阵列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不少汉军旗士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铅弹掀翻在地。
有的胸口被打穿个血洞,鲜血混着碎肉喷溅而出。
有的胳膊直接被铅弹砸断,断骨白森森露在外面。
还有人被弹丸带着踉跄几步,重重摔在同伴尸体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有超过一半的汉军旗士兵被击中,成片的人倒下去,像被狂风摧折的芦苇丛,片刻后,受伤未死士兵的惨叫声、响彻了汉军旗的整个军阵。
而汉军旗的还击,同样也在卢家军的阵列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卢家军原本严谨的第一排阵列中,不少地方也出现了缺口,罗火目测有超过二百人倒下。
“第一排退后!装铳刺!”
罗火的命令没有丝毫停顿。
剩余的卢家军第一排火铳手闻令而动,他们没有多看倒地的同袍一眼,毫不犹豫地迅速后撤至阵列后方。
同时,几乎本能地从腰间抽出寒光闪闪的三棱铳刺,伴随着一片整齐划一的“咔嗒”声,铳刺被牢牢卡入铳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展现出千百次锤炼形成的肌肉记忆。
“第二排上前!瞄准!”
听到命令,第二排士兵踏着坚定的步伐,无缝衔接上前,铳口再次稳稳指向对面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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