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引路灯 第48章 无涯死境

大陆极东，无涯海。

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一片永恒的、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黑暗帷幕。海水呈现出一种粘稠的、近乎凝固的墨黑色，寂静无声，没有波浪，没有潮汐，仿佛一片巨大的、死亡的水银平原。天空同样是一片虚无的暗，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空”。

这里，是生灵的禁区，连最顽强的海妖与幽魂都不愿靠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死寂气息，不断侵蚀着闯入者的灵力与生机。

林守夜带着丫丫，悬停在这片墨色死海的上空。即便以他假丹修为，撑开的护体灵光在此地也显得格外吃力，那无处不在的虚无之力如同细密的砂纸，不断磨损着光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催促着他们尽快融入这片永恒的沉寂。

丫丫小脸煞白，紧紧抱着林守夜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身体微微发抖。这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奇怪的是，她之前感应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呼唤”与“暖和”，在此地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源头直指这片死海的最深处。

“大哥哥……就在……下面……”她声音带着颤抖，小手指向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墨色海域。

林守夜眼神凝重。他手中的引魂灯，此刻光芒也收敛到了极致，三色琉璃焰不再跳跃，而是如同凝固的宝石，散发出稳定而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周围数丈范围，与那无边的黑暗对抗着。灯盏对“混沌魂核”的渴望达到了顶峰，清晰地指向下方。

这里，已经是归墟的外围。而丫丫所指的，那“呼唤”的源头，恐怕就是归墟之眼的入口。

没有犹豫的余地。

林守夜将丫丫抱得更紧了些，周身灵力全力运转，寂灭领域收缩到极致，如同一层紧贴身体的灰色甲胄。他托着引魂灯，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粒微光，朝着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义无反顾地潜了下去。

下潜。

无尽的黑暗包裹而来，比北冥的酷寒更加令人绝望。这里的海水并非冰冷，而是一种剥夺一切的“无”。灵力在飞速消耗，神识被严重压制，只能勉强感知到周身数尺。耳边是绝对的寂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这黑暗吞噬。

丫丫吓得闭上了眼睛，小手死死攥着林守夜的衣襟。

下潜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突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引魂灯的光芒，而是一种自身散发出的、柔和的、混沌色的微光。光芒来自一个……漩涡。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缓慢旋转着的灰色漩涡！

漩涡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时空、扭曲的法则与湮灭的能量构成，散发出令林守夜都感到神魂战栗的恐怖吸力与混乱气息！它静静地存在于这片墨色死海的中心，如同一个通往世界之外的、巨大的、灰色的眼睛。

归墟之眼！

而那混沌色的微光，以及丫丫感受到的呼唤与“暖和”，正是从这漩涡的最深处传来！

到了！

林守夜精神一振，但心中的警惕也提到了最高。他能感觉到，这归墟之眼附近的法则已经完全崩坏，空间脆弱得如同琉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时空乱流，或者被那混乱的法则撕成碎片。

他尝试着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漩涡。

然而，神识刚刚触及漩涡的边缘，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绞碎、同化！一股蛮横无比的混乱意志顺着那缕神识，狠狠撞向他的识海！

“哼！”

林守夜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立刻切断了神识联系。仅仅是边缘地带，其凶险程度就已远超想象！

不能硬闯！

他悬浮在漩涡之外，仔细观察着。那混沌色的微光在漩涡深处若隐若现，仿佛在指引，又仿佛在诱惑。引魂灯传来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该如何进去？

他回想起墨渊提及的，关于归墟之眼是“轮回法则缺口”的说法，又想起自己执掌引魂灯，本身便与幽冥轮回有着最深的联系。

或许……钥匙就在自己手中？

他尝试着，不再以灵力对抗那漩涡的吸力，而是缓缓放开了对引魂灯的压制，让灯盏自身的气息，与那归墟之眼散发出的、混乱中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秩序的波动，慢慢接触、共鸣。

起初，引魂灯的光芒在漩涡的混乱力量下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但渐渐地，随着林守夜将自身对轮回、对寂灭、对生死法则的感悟，通过心神联系注入灯盏，那三色琉璃焰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焰心处的混沌净火仿佛被激活，开始主动吸纳、梳理周围那混乱的法则碎片！金青、冰蓝、苍白、暗红，四色光芒在混沌净火的统御下，不再彼此冲突，而是演化出一种包容一切、又超脱一切的混沌之色！

灯盏的光芒，逐渐与那漩涡深处的混沌微光，产生了某种同频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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