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生命之池洞窟中,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得格外漫长而粘稠。整整三个昼夜在担忧与希冀交织的沉寂中流淌而过。洞窟内,那股混合着生命能量、血腥与焦糊气味的复杂气息依旧萦绕不散,但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正在逐渐形成。楚家族人在三叔公和几位核心族老的统筹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他们清理了祖祠外围堆积的残垣断瓦,为英勇战死的族人举行了简单却庄重的集体哀悼仪式,并用能找到的材料搭建起能够遮风避雨的简陋棚屋。幸存者们脸上那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绝望,开始被一种为了活下去、为了逝者、为了未来而必须坚韧前行的沉默决心所取代,眼神里多了几分忙碌带来的聚焦,少了些空洞。
周沐风、慕容雪、夏晚星等一行人,依旧沉睡在无边的黑暗里,如同被冰封在时光琥珀中的英灵。然而,情况确实在向好的方向缓慢发展。楚家毫不吝啬地动用了家族秘藏的最珍贵的药材,尤其是那效果惊人的“千年木心髓”持续而温和的滋养,加上生命之池本身无处不在的生机浸润,终于将他们从彻底滑向死亡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朱莉娜每日都会耗费大量心神,仔细感知每个人的状况。她能清晰地察觉到,众人体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如今已经变得稳定而坚韧了许多,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不再给人以下一刻就会彻底沉寂的恐慌感。尤其是周沐风,他的变化最为明显。脸上那骇人的死灰色已然褪去,代之以一种沉睡的苍白,甚至他的指尖、眉心,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一下,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又像是意识在无尽的黑暗深处试图寻找回归的路径。这微小的迹象,对于日夜守候的朱莉娜而言,不亚于漫长极夜后看到的第一缕曙光,让她几乎枯竭的心田重新涌起一丝暖流和力量。
而最大的转机,发生在第三日夕阳西沉、暮色四合之时。
最后一缕昏黄的日光,透过被清理过的洞窟入口缝隙,艰难地投射进来,在布满战斗痕迹的地面上切割出几道斜长的、温暖的光斑。就在这光暗交替、万物趋于宁静的时刻,一直笼罩在楚嫣然周身、那层黯淡得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仿佛随时会破碎的绿色生命光茧,毫无征兆地,如同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微微亮了起来!
那光芒起初极其柔和,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尖上的一点新绿,随即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充满盎然生机的、纯净的翠绿色辉光,虽然并不强烈,却彻底驱散了之前那令人心碎的灰败死寂之感。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那双紧闭了三天三夜的眸子,那如同蝶翼般覆盖在下眼睑上的长睫毛,开始剧烈地、无规则地颤动起来,仿佛沉睡的灵魂正奋力挣脱梦魇的束缚。
“呃……嗯……”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与迷茫的呻吟,从她干裂失血的唇间逸出。这声音细若游丝,但在落针可闻的洞窟内,却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嫣然!我的孩子!!”一直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几乎寸步不离守在一旁的楚云庭,第一个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重伤的身体,他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因动作过猛牵动了内腑,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三叔公和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朱莉娜,也立刻丢下手中的事情,一个箭步冲到了石台边。
在众人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的凝视下,楚嫣然那沉重的眼皮,如同推开千钧重闸般,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起了一道缝隙。初时,她的眼神是涣散而迷茫的,瞳孔没有焦点,仿佛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混沌迷雾之中,久久找不到归途。光线对她而言似乎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又想阖上眼睛,但一种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迫使自己适应。过了好一会儿,那涣散的目光才如同汇聚的星芒,逐渐凝聚起来,清晰地倒映出父亲那饱经风霜、此刻却写满激动与担忧的脸庞,三叔公那满是皱纹却充满关切的面容,以及朱莉娜那双带着疲惫、却在此刻绽放出惊喜光芒的眸子。
“爹……三叔公……朱……朱姐姐……”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门轴转动,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干裂的唇瓣甚至因此而渗出了细微的血珠。“我……我没死?大家……大家都还好吗?周先生……他们……”她醒来的第一意识,并非关注自身那无处不在的虚弱和疼痛,而是急切地、本能地想知道那些为她、为楚家浴血奋战的同伴们,以及她誓死守护的族人们的安危。这份深植于骨髓的医者仁心与责任感,让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
“没事了,孩子,都没事了!”楚云庭紧紧握住女儿那只冰凉而无力的小手,老泪纵横,声音因激动和咳嗽而断断续续,“赢了……我们赢了!那头恐怖的魔物……已经被周先生他们……联手消灭了!邪教妖人也暂时退去了……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他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要说服自己,这并非又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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