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从主屋窗户缝隙后射来的、如同实质般冰冷的目光,带着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所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审视,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牢牢锁定在周沐风和夏晚星身上,仿佛要将他们从外到里彻底剖析一遍。后院中原本尚存的几声微弱虫鸣,在这目光降临的瞬间便戛然而止,仿佛连这些小生灵都感知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只剩下不知疲倦的山风,依旧穿过角落那丛茂密修竹的叶片,发出持续而单调的沙沙轻响,反而将这死寂衬托得更加令人心悸,空气仿佛冻结成了无形的琥珀。
周沐风的身体保持着微微前倾、探查古井的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已悄然绷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体内充盈的暗影能量在经脉中无声奔流,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的隐匿或反击。他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为敌意的动作——在对方已经明确察觉的情况下,贸然的隐藏或攻击姿态都可能瞬间引爆这脆弱的平衡。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控制着每一个关节的动作幅度,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如水,坦然迎向那道目光的来源,同时用眼角余光向身旁同样瞬间进入临战状态、周身空间能量微微波动的夏晚星传递了一个“稍安勿躁,见机行事”的明确信号。
暗影领域依旧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确保两人的气息、体温乃至存在感都被约束在极小的范围内,不至于外泄惊动更远处可能存在的敌人感知,但不再试图对抗那道已经锁定他们的目光,进行徒劳的完全隐匿。
短暂的、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默在院落中弥漫,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吱呀——”
终于,主屋那扇沉重的、由厚实老料打造、表面雕刻着简单却古朴云纹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干涩刺耳、仿佛极不情愿被人推动的呻吟,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的狭窄缝隙。一个如同融入身后屋内阴影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的昏暗光线下。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实际年龄可能因忧患而显得更苍老的中年男子。他身形瘦削,甚至有些佝偂,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唯独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得如同经历了无数次打磨的鹰隼之瞳,此刻这双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警惕与浓得化不开的疑惑。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深蓝色旧式粗布衫,衣袖和衣摆处沾染着些许深褐色的、疑似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以及一些难以分辨的草药汁液污渍。他的右手紧紧背在身后,身体重心微微前倾,双脚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或迅速退入门后阴影的、经年累月形成的战斗戒备姿势。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低沉而紧绷,带着一股仿佛很久未曾顺畅呼吸的疲惫感,却又绷着一根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的紧张之弦,“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些……那些穿着黑袍、如同跗骨之蛆的魔鬼,他们的耳目难道都瞎了、聋了不成?”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在周沐风和夏晚星身上快速而反复地扫过,尤其是在夏晚星那身线条流畅、材质特殊、与这古镇格格不入的高科技作战服,以及周沐风身上那股虽然内敛却如同深海暗流般磅礴沉凝的能量场上停留了更久,眼中的疑惑与惊疑如同潮水般翻涌。
周沐风心念电转,大脑高速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对方显然是楚家的核心成员,而且正处于一种长期被围困、对外界极度不信任的高度应激状态。直接、坦诚地表明身份和来意,是打破当前僵局、获取信任最有效也最快速的方式,但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对方无法质疑的证据。
“我们并非敌人,也非永生教团之辈。”周沐风开口,声音刻意放缓,显得平稳而诚恳,努力消除话语中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锋芒,“我们为寻人而来,跨越险阻,是受一位名为苏清月的故人所托,前来这栖霞镇,寻找她的挚友——楚嫣然。”
“清月小姐?!”中年男子瞳孔猛地剧烈收缩,如同被强光刺痛,脸上瞬间闪过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看到微光般的希望神采,但这抹希望之光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如同本能般的警惕所覆盖、压制,“你们……你们有何凭证?空口无凭!清月小姐她……她如今身在何处?她……她可还安好?”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语速极快,显示出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冲击与挣扎。
周沐风对此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缕极其微弱、却蕴含着苏清月独特本源气息的、带着纯净冰寒意味的能量,被他以精妙的控制力刻意引导而出,在掌心上方寸之间凝聚、塑形。眨眼间,一朵小小的、结构精巧无比、不断缓缓自转的、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的六角冰晶雪花,凭空浮现,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着熟悉的、属于苏清月的凛冽寒意与灵韵。这正是出发前,苏清月不顾自身伤势未愈,耗费不少心神才勉强凝聚出的几丝本源寒气之一,作为此行取信于楚家的关键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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