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宫道,吹得斗篷下摆猎猎作响。秦无月脚步未停,指尖扣住袖中玉簪,命盘在识海里微微发烫。她刚转过太极殿西侧回廊,一道身影从廊柱后走出,挡在前方。
是帝。
他穿着玄色常服,腰间佩剑未解,身后两名近侍低头退开数步,不敢靠近。帝盯着她,声音低沉:“你要去哪?这么晚,一个人。”
秦无月站定,语气平静:“臣妾只是散心,惊扰陛下了。”
“散心?”帝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你每次说散心,都是往那些不该去的地方走。北苑、冷宫、废观……你想查什么?”
她没答,侧身想绕行。
帝抬臂拦住去路。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过去。”他说。
秦无月抬头看他:“陛下若要问责,明日朝堂自可召见。此刻拦路,不合规矩。”
“规矩?”帝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规矩?你闯禁地、审宫人、动兵符,哪一件合过规矩?可我还是由着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为权,也不为利。你在找东西——一个能让你停下脚步的答案。”
她眼神微动。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你知道。”帝的声音忽然放低,“你每走一步,我都清楚。你在追的不是旧档,不是《天官录》,是你自己。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你接近真相,就会有人抹掉痕迹?为什么那个老太监只对你出现?为什么井底刻着‘玄微’二字?”
秦无月瞳孔一缩。
“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帝直视她的眼睛,“是守着你。从你第一次踏入太极殿,我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冷静太深,像冰层下的火。你算尽一切,却不愿回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无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呼吸一滞。
“我爱的是你。”他说得缓慢,却字字清晰,“不是皇后,不是贵妃,也不是什么应劫之人。是你这个人。哪怕你有秘密,哪怕你来自幽冥,哪怕你根本不该活在这世间——我也要你留下。”
风突然停了。
秦无月站在原地,掌心掐进皮肉,用疼痛稳住心神。命盘震动加剧,那根连接前世的细线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断。
她不能回应。
情劫一旦沾染,任务就可能失败。轮回管理局不会允许她带着执念回归天道。她已经历过太多世界,看过太多因情而毁的人。她不能成为下一个。
可眼前的男人不是任务对象那么简单。
他是第一个看穿她伪装的人,是唯一一个在她封后时说出“你压得很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她病入膏肓时不问医术只问“你想做何事”的人。
“陛下。”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您不该说这些。”
“我知道不该。”帝苦笑,“可我已经藏了太久。政变那夜,你站在勤政殿前画叉的时候,我就想抱住你。你中毒那日,我看着你咳血,恨不得替你承受。你封后那天,百官跪拜,我却只看见你眼底的孤寂。”
他往前半步,离她极近。
“你说你是棋子,可在我眼里,你是唯一的光。我不在乎你从哪来,也不在乎你要去哪。我只要你活着,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秦无月手指颤抖。
她想后退,脚却像钉在地上。
“您是在软禁我吗?”她问。
“是。”帝点头,“如果你非要走,我现在就下令封锁西苑。所有入口设禁军,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你。”
她盯着他。
“您不怕我恨您?”
“怕。”他说,“但我更怕你消失。你每次靠近废观,我的心就像被刀割。我知道那里有东西在等你,可我也知道,一旦你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
秦无月缓缓闭眼。
她想起梦中那个白衣男子的脸,模糊不清,却让她心口发痛。她也想起老者说的话:“他们怕你想起你是谁。”
现在,帝也在怕。
但他怕的不是她觉醒,而是她离去。
“陛下。”她睁开眼,“有些路,我必须走。”
“为什么?”帝声音沙哑,“为什么非要是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你可以留在这里,做真正的皇后,统领六宫,享尽尊荣。我可以给你天下,给你安稳,给你……家。”
“家?”秦无月嘴角微动,“我没有家。道观不是,皇宫也不是。我的归处不在人间。”
“那就让我陪你去天涯海角。”帝伸手想碰她脸颊,又收回,“只要你愿意回头看看我。”
她摇头:“您不懂。我走的每一步,都牵着命线。动一发,便可能乱全局。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可我已经陷进去了。”帝低声说,“从你第一次抬头看我那一眼起,我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离开我的视线,我都让人盯着你的行踪?你吃药,我亲自验方;你遇刺,我彻夜难眠;你封后,我翻遍古籍想找能护你周全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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