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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月的手还握着那块铜牌，血从指尖滑下，滴在铭文上。她没有擦，也没有收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她一动不动。
参将快步走来，双手捧着一封泛黄的纸卷，手臂微微发抖。他站在秦无月面前，低头说：“将军，这是从帝王贴身内袋里找到的……还没人看过。”
秦无月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卷。纸页很薄，边缘已经磨损，封口用火漆压着帝印。她没犹豫，直接撕开。
天书浮在她头顶，书页自动翻动，一道微光扫过遗书内容。片刻后，文字映出虚影，确认为帝王亲笔，未被篡改。
她展开纸页，一行行看下去。
“朕登基以来，勤政爱民，然北境秦氏女将秦无月，功高震主，权倾边关。其麾下将士只知有将，不知有君。此等隐患，不可不除。”
“三年前，命副将李崇构陷其通敌，伪造兵符密信，布假局以乱其军心。彼时未死，反破局自救，更得民心，朕忧之愈深。”
“此后屡遣影殿暗卫刺杀，皆败。其手段诡异，似有天助。朕疑其非人，或为妖祟转世，祸乱朝纲。”
“今亲征讨逆，三万铁骑压境，本欲一战定乾坤。不料其竟召巨弩破阵，率百骑冲我中军，众将畏之如神。最终被其当众枪杀，龙袍染血，帝威尽丧。”
“孤虽死，然心无悔。秦无月不死，国必亡。若后人见此书，当诛其九族，焚其尸骨，断其血脉，以绝后患。”
字迹到最后变得潦草，墨痕重叠，像是写到此处时手已发抖。
秦无月看完，没有说话。她把遗书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纸面。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不是对叛臣的愤怒，而是对一个活着的女人的恐惧。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她披风猎猎作响。远处战场残旗倒在地上，几具尸体还未收殓，马蹄印遍布泥土。
神秘军师走了过来。他站到秦无月身边，看了一眼遗书内容，冷笑一声：“帝王的心，比毒还狠。”
秦无月转头看他。
他说：“他至死都不觉得自己错。在他眼里，你活着就是罪。功高是罪，得民心是罪，不跪也是罪。他不需要真相，他只要一个能杀你的理由。”
秦无月没回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又看了一遍最后那句“诛其九族，焚其尸骨”。
然后她抬手，把遗书的一角伸进了旁边尚未熄灭的营火里。
火苗立刻舔上纸页，迅速蔓延。黑灰翻起，像一群飞舞的虫子，随风飘散。
参将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他看着那封承载着帝王遗言的纸张一点点化成灰烬，最终只剩几缕焦边坠入火堆，彻底消失。
秦无月松开手，任最后一片残角落入火焰。
她说：“烧了吧，有些真相，不需要留下。”
军师静静看着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封信一旦公布，朝廷必然大乱。忠于帝王的老臣会借机清算，百姓可能遭殃，边关防线也会动摇。而如果隐瞒，那些曾为她战死的人，他们的冤屈就永远没人知道。
但她选择了不存证。
因为她不再需要靠一份遗书来证明自己清白。她活到了最后，亲手终结了那个下令杀她的人。这就够了。
风还在吹。灰烬飞远，落在干涸的血迹上，又被卷起。
参将后退一步，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他没有回主帐，而是走向士兵聚集的地方。其他人看到他回来，纷纷安静下来。没人问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将军烧掉了什么。
战场上只剩下秦无月和军师。
军师低声说：“你不担心以后没人知道真相吗？”
秦无月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太阳正在下沉，天空被染成暗红色。她的银甲映着余光，冰冷而沉默。
她说：“我知道就够了。”
军师点头。他从怀里取出那半块青玉佩，放在掌心看了看，然后重新收好。他没再说话，只是站到了她身侧三步之外，和她一起望着这片刚经历厮杀的土地。
一名士兵拖着长枪走过，脚步沉重。另一人在清理箭矢，弯腰时咳了一声。营地角落，篝火噼啪响了一下，火星溅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无月始终站着，长枪拄地，目光平视前方。她的手指松开又收紧，腕间的红绳在暮色中隐约可见。
军师忽然开口：“你还记得第一世吗？”
秦无月没回头：“哪一世？”
“你守北境城门，雪夜独战敌军。那一战，你杀了七个刺客，自己也中了三刀。我赶到时，你倒在城楼下，手里还抓着断掉的旗杆。”
秦无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记得。”
“你说，只要我还站着，城就不破。”
“我说过。”
“从那时起，我就没再让你一个人站过。”
秦无月没接话。她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天书的封面。书页微动，随即静止。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巡逻兵归来。领头的军官远远看见秦无月的身影，勒住马缰，挥手示意队伍放慢速度。他们绕开主战场，悄悄退到营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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