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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月的手指还停在剑柄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半块玉佩。军师站在沙盘前，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帐外风声掠过帘幕，吹得烛火一晃，影子在墙上拉长又缩短。
她缓缓松开剑，脚步向前一步。
沙盘上山川河流清晰可见，北境地形被精细还原，每一处关隘、每一条小道都标注明确。她的视线扫过西岭密道的位置，那里已被标记为红色，代表敌军可能的退路。
“你说我进入了更大的局。”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局是怎么布的。”
军师抬眼看向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秦将军想怎么试？”
“用兵。”她说，“你推演一路，我来破。”
她指尖轻点天书，命火渗入沙盘。瞬间，一道虚线从北营出发，绕行东坡，直指敌军粮仓所在。这是她早前设下的诱敌之计——假意暴露防线薄弱，引敌深入，再断其后路。
军师看着那条路线，轻轻摇头。
他伸手拿起一枚白旗，落在沙盘一处高地，又拨动几颗石子调整方位。原本平静的沙面忽然泛起细微波纹，像是有风吹过。紧接着，那条虚线自行扭曲，末端多出三处埋伏点，箭头指向秦无月所设路线的必经之路。
“今夜无星，雾重湿弓。”他说，“你的人还没靠近粮仓，就会被伏兵截杀。”
秦无月瞳孔一缩。
天书反馈传来：环境变量已更新，原计划命中率下降至百分之三十一。
她没料到他会把自然条件也纳入推演。这不是普通将领能做到的事，甚至超出了常规战术范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排兵布阵，而是对战场全局的精准预判。
“你改了我的布局。”她盯着他。
“我只是补全了你忽略的部分。”他语气平静，“就像当年你在道观测算命运时，总会漏掉‘人心’这一项变量。”
她心头一震。
这句话像刀一样划过记忆。确实在她最初学命理时，养父就说过：“测百人准九十九，错那一人，是因为你忘了人会变心。”
可这件事，她从未对外提过。
她不再犹豫，抬手抓起一枚黑棋，猛地掷出。
棋子飞向军师案头，途中命火缠绕，化作一支利箭，直射烛台。火光炸裂，碎屑四溅，其中一点火星落在军师肩头，他只是轻轻拂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兵不厌诈。”她说，“你改我沙盘，我就取你性命。”
“可你还是没下杀手。”他抬头看她，眼神沉静，“那一剑偏了三分，这一箭也只是吓人。你在怕什么？怕杀了我之后，再也找不到答案？”
秦无月没回答。
她确实收了力。不是因为犹豫，而是本能告诉她，这个人不能死。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某种更深的联系在暗中牵引。
但她不能信感觉。
她是任务执行者，不是被情感左右的凡人。
她重新走到沙盘前，手指一划，命火再次注入。这一次，她布下双线进攻：一路明攻城南，吸引主力；另一路暗袭主营，直取敌将首级。
军师静静看着，忽然笑了。
他又一次抬手，在沙盘中央移开一块石头，露出下方隐藏的通道入口。然后将一枚白棋放入其中，沿着地道推进，最终出现在秦无月主力部队的侧翼。
“你忘了，敌军主帅早已知情。”他说，“他等的就是你分兵。”
沙盘上的局势瞬间逆转。她的奇袭部队陷入包围，主攻方向也被切断退路。
秦无月盯着那枚白棋，呼吸微微加重。
这不是巧合。他的每一次改动，都精准踩在她策略的弱点上。仿佛他不仅知道她的计划，还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走。
“你怎么可能预判这么准？”她问。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他说，“你习惯先设陷阱，再引蛇出洞。但你每次设局，都会留下一个破绽——你太相信命火的力量，反而忽略了人的选择。”
她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将整片沙盘搅乱。
沙土飞扬，山川崩塌，所有标记都被抹平。
“那就不用沙盘。”她说，“我们直接打一场。”
军师看着被毁的沙盘，没有生气，反而低笑一声。
“你还是老样子，一旦控制不了局面，就想把它打碎。”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摊在桌上，“但我可以告诉你，三天后子时，靖王的影殿会穿过黑水峡，押送一批毒药进入北境。如果你不去拦，边境五城百姓都会死于疫病。”
秦无月盯着那张纸。
上面写着时间、路线、兵力配置，甚至连领军将领的名字都有。信息详尽得不像临时提供，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我没帮你。”他说，“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是什么？”
他抬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
“找到你，让你想起你是谁。”
她冷笑：“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我是谁。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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