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军营,秦无月停在暗房十步外。
她没有继续往前。东南方的风确实起了,可这风来得太准,像是等着她行动。她想起铜钉底部那行字——“子时三刻,风起东南”。若这是接头信号,那敌人一定在等她踏入陷阱。
她转身就走。
脚步放轻,身影融入夜色。她绕小路回帅帐,没惊动巡逻兵。帐帘掀开又落下,她进帐后立刻熄了灯。
桌上的铜钉还亮着微光。她没碰它,而是从袖中取出天书残卷。纸页泛黄,边角焦黑,那是前世雷劫留下的痕迹。她咬破指尖,在书页上画了一道符。
命火燃起,只有豆大一点,却照亮了整本天书。
她抽出三缕红绳,沾上自己伤口的血。血气渗入丝线,红绳变得沉重。她将绳子铺在帐门口、床边、案下,形成一个三角阵。这不是杀阵,是感应阵。只要有人心怀恶意踏入,脚踝就会被无形丝线缠住,动弹不得。
她把铜钉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摊开一张北境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出敌军可能进攻的路线,看起来她正在研究战局。
做完这些,她退到帐后角落,靠墙坐下,闭上眼睛。
帐内安静。远处传来打更声,两下,子时已到。
她没睡,耳朵听着外面每一丝动静。
大约一炷香后,帐外有了脚步声。很轻,但不是巡逻兵的节奏。那人刻意放慢,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帐帘被掀开一条缝。
冷风灌进来,吹动桌上的图纸。那人站在门口,盯着铜钉看了几秒,然后慢慢走进来。
他弯腰去看桌上的地图,手指碰到铜钉。
就在那一瞬,红绳动了。
一根从地面升起,缠上他的右脚踝。他猛地一颤,想抽腿,另一根红绳又缠上左脚。他低头看,什么也没看见,可双脚像被铁链锁住,动不了。
他慌了,伸手去拔腰间短刀。
秦无月睁眼。
她起身走到那人面前。
是亲卫之一,姓赵,平日负责传递军令。他曾为她送药,也曾在校场替她挡过流箭。她一直以为他是可信的。
“你来做什么?”她问。
赵亲卫脸色发白。“我……我听说您受伤了,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半夜来看伤?”秦无月冷笑,“那你为什么先看铜钉?”
“我……我只是……”
他话没说完,秦无月抬手翻开天书。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页空白处。她将手按在纸上,低念咒语。
天书映出画面。
是昨夜,军械库东侧的暗房。门开了条缝,赵亲卫蹲在通风口下,从砖缝里取出一封信。信封上有红色火漆印。
接着,副将李崇走进来。两人低声说话。
“信送出去没有?”
“送了,按老规矩,快骑出营十里后烧毁。”
“将军那边呢?”
“她今晚要去取通信记录,我已经安排人埋伏。”
“记住,别让她活着拿到东西。”
画面到这里结束。
秦无月看着赵亲卫。“你还想说你是来看我的吗?”
赵亲卫跪倒在地。“将军……我不是主谋!我只是奉命行事!李副将说,如果不照做,我全家都会被当成通敌者处死!”
“所以你就帮着他陷害主帅?”
“我没有选择!”
“每个人都有选择。”秦无月盯着他,“你选了自保,那就承担后果。”
她合上天书,从腰间抽出一块黑布,蒙住赵亲卫的眼睛。
“你要杀我?”
“不。”她说,“我要你活着。”
她拖着他走向帐后。那里有一道暗门,通往地下的夹层。这是前任主帅留下的密室,用来藏重要军情。她打开门,把赵亲卫推进去,锁上铁链。
回来时,她坐在案前,重新点燃蜡烛。
铜钉还在桌上。她拿起来,仔细看底部那行字:“子时三刻,风起东南。”
现在她明白了。这不是提醒,是命令。风向变化,就是传递消息的信号。李崇利用风向作为暗号,让手下知道何时送出密信。
可还有一个问题。
赵亲卫只是送信的人。真正下令的,是谁?
她翻开天书,再次催动命火。
书页闪烁,出现新一行字:【命格追踪中……】
【副将李崇:受命于“影殿”,每月初七接收指令】
【“影殿”:隶属皇室秘卫,直属帝王之兄——靖王】
秦无月瞳孔一缩。
靖王?当今圣上的亲兄长,十年前因谋逆罪被贬出京,软禁在南境,不得入朝。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失势。
可他竟在军中安插眼线,还通过副将控制北境防线。
这不是简单的通敌。这是要借敌军之手除掉她这个女将军,再让李崇接管军队,最后以“救国功臣”身份迎靖王回京,夺权篡位。
一场政变,正在酝酿。
她握紧铜钉,指节发白。
这时,帐外传来轻微响动。
不是脚步声,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人贴着帐壁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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