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机阁那场烧脑会议后的三天,整个中书省和门下省的老大人们,感觉自己快要羽化登仙了。
那新政细则条文,被里头那几位核心大佬翻来覆去地琢磨,改得那叫一个面目全非。
今天谢相说这句措辞不够温和,得改;
明天卫大人(尽管是被人抬着送来意见的)指出那条执行起来有漏洞,得补;
连那位新晋的**郡主顾青眉,都能就军中落实细节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中书省的笔杆子们熬得眼圈乌黑,看着又一次被退回要求重拟的诏书,哀嚎道:
“诸位大人,行行好,给句痛快话吧!这诏书再改下去,下官怕是看不到它颁布的那天了!”
最终,当那沓凝聚了(折磨了)无数人心血的细则,终于被盖上那方沉甸甸、亮闪闪的皇帝玉玺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不是颁布了新政策,而是送走了一位难缠的祖宗。
敕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各州郡,那架势,恨不得给驿马插上翅膀。
与此同时,由“铁面新人王”秦怀远主导、“终极细节控”谢玄拍板的“学政巡察司”也火线成立。
首批二十多名巡察使,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愣头青”——不是,是寒门英才和清流典范,怀里揣着皇帝密旨,腰间接过(象征性的)尚方宝剑,一个个眼神清澈而坚定,怀着“扫清天下浊”的壮志,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京城。
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历史车轮……不,是新政齿轮,虽然有些嘎吱作响,但总算开始缓缓转动的声音。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阻力”这小妖精的行动速度。它不但来得快,还玩得花。
十日后,一个本该充满美味早膳香气的清晨。
萧玉镜正优雅地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准备慰劳一下自己为国操劳的胃。
突然,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封插着羽毛、沾着尘土,甚至……还晕染着一抹可疑暗红色的加急密报,那架势活像捧了个即将爆炸的火雷。
“陛、陛下!青州六百里加急!是……是血书!”
内侍总管声音都变了调。
萧玉镜的银箸顿在了半空。她默默放下筷子,接过那封仿佛还带着硝烟和委屈的密报。展开,阅读。
起初,她脸色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
但伺候久了的老人都知道,陛下越是平静,心里头的火可能就越大。果然,看着看着,她周身的气压开始降低,眼底不是怒火,而是凝结起一层能让三伏天结冰的寒霜。
她甚至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冷笑了一声,吓得旁边捧着漱口茶盏的小宫女手一抖,差点上演一出“人工降雨”。
“传谢玄,卫琳琅。”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立刻。”
不一会儿,谢玄步履从容而来,只是衣角微乱,显然来得急切。紧接着,四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架软轿,将面色苍白如纸、却硬要坚持坐直的卫琳琅也给运了进来。那场面,颇有点“文臣武将,伤残人士,齐聚一堂共商国是”的悲壮感。
“给卫大人看座,垫厚点。”
萧玉镜吩咐道,顺手将那封血泪控诉(密报)递了过去。
谢玄接过,快速浏览,眉头微蹙。卫琳琅看得慢些,看着看着,他那张失血过多的脸,竟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类似于“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红晕。他放下密报,深吸一口气,结果呛到了自己,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听得旁边的人都替他揪心。
好容易平复下来,他虚弱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青……州……”
那语气,不像在说一个地名,倒像在点名一个屡教不改的刺头学生。
“果……然……是……他……们……最……先……跳……出……来。”
密报里的内容,可谓是“花样作死大全”:
招式一:敷衍学大师。 朝廷让办官学?好嘞!青州世家代表赵郡李氏、博陵崔氏,积极响应,大手一挥,“捐”出了家族名下最“风水宝地”的产业——要么是鸟不拉屎的乱葬岗隔壁,要么是兔子不啃草的盐碱地边缘。派去负责建设的胥吏?那都是李氏崔氏家的“自己人”,工作效率堪比树懒,今天量地皮尺忘了带,明天招工匠嫌工钱高,总之就是一个字:拖!企图把新政拖黄了算球。
招式二:谣言制造机。 他们充分发挥了民间说书先生的潜力,创作了《昏君听信谗言,欲夺我等家产》、《寒门奸佞当道,功臣之后无路可走》等一系列脍炙人口(并不)的段子,在茶楼酒肆、田间地头广泛传播,成功忽悠了一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着京城方向指指点点。
招式三:暴力碰瓷党。学政巡察副使刚到青州,就体验了一把“地狱难度”的欢迎仪式。今天驿馆厨房“意外”失火(幸好发现得早),明天出门马儿“突然”受惊,晚上睡觉窗外还有“热心市民”免费表演投石问路。最离谱的是,一位巡察司的年轻属官,独自去乡下核查学田,居然被一群“蒙面热心群众”以“切磋武艺”为由,打得鼻青脸肿,回来连他妈都快认不出来了。巡察副使气不过去理论,反被当地官府和稀泥,暗示他“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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