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两人之间那复杂难言的情绪牢牢封存。萧玉镜背靠着冰冷的舱壁,身体里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冰与火的洗礼。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赤金色海洋,以及其中翻涌的深沉爱意与无边恐惧,依旧在她脑海中剧烈冲撞,让她心绪难平,看向谢玄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
谢玄似乎也耗尽了力气,他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但那深沉的眸光依旧锁着她,仿佛她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他沉默着,像是在与内心某种巨大的力量抗争,又像是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良久,就在萧玉镜以为这场无声的对峙会持续到天荒地老时,谢玄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缓缓抬起手,探入自己怀中那沾染了尘土的衣襟内侧。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当他将手重新拿出时,掌心静静躺着一个颜色黯淡、却绣工极其精致的锦囊。
那锦囊的样式古朴,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年代久远。
萧玉镜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袖中的那半块玉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温热共鸣。
谢玄垂眸看着掌心的锦囊,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触碰一段尘封的、沉重的过往。然后,他抬眸,目光重新落在萧玉镜脸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混合着痛惜、决然与一丝……释然的情绪。
“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了许多,将那锦囊递到她面前,
“是你母亲……元后娘娘,在最后那次江南之行前,托付给我的。”
萧玉镜的瞳孔骤然收缩!母亲……留给谢玄的?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锦囊。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绸缎,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感瞬间传遍全身。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锦囊上那已经有些松动的丝线,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那是一块月牙形的玉珏!
质地温润,光泽内敛,与她袖中那半块鱼形玉珏的材质、光泽、甚至那种独特的能量波动,都完全一致!而它的弧度,正好能与她那半块鱼形玉珏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阴阳相合、首尾相连的圆形!
果然!另一半月形玉珏,真的在谢玄这里!母亲当年,竟然是将它交给了谢玄保管?!
萧玉镜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我母亲……她为什么把这个交给你?她当时……跟你说了什么?”
谢玄看着她掌心中那两块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的玉珏,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与痛楚。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那个同样雾气氤氲的江南雨天,那个将锦囊交到他手中的、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女子。
“娘娘她……”
谢玄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的深海中艰难打捞出来,
“她说,若有一天,真正的‘镜瞳者’出现,并且……走到了需要它的时候,便将此物,交还给她。”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萧玉镜震惊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她早知道,会是你。”
“她早知道,会是你。”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惊雷,接连劈在萧玉镜的心上!
母亲早知道她会成为“镜瞳者”!早知道她会来到这个时代,继承她的力量与使命!甚至……早就在为她铺路,将最重要的信物,交给了当时或许还只是个少年、却已是谢家继承人的谢玄保管!
所以,她的穿越,真的不是偶然?是母亲预见到了什么,还是……这本身就是“镜瞳者”宿命轮回的一部分?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来自母亲跨越时空的深沉爱意与谋划,让萧玉镜瞬间泪如雨下。她紧紧攥着那两半玉珏,温润的玉石紧贴着掌心,仿佛能感受到母亲残留的温度与嘱托。
“她……她还说了什么?”
萧玉镜哽咽着追问,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母亲最后时刻的事情。
谢玄看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外漆黑的湖面,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娘娘还说……‘镜玉合一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始,亦是……风暴降临之时。’她让你……万事小心,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也……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与母亲手札最后那未写完的警示,何其相似!
萧玉镜的心猛地一沉。母亲在最后时刻,对谢玄说出了同样的警告。她是在提醒自己,要警惕谢家?还是……连谢玄本身,也在那“不能完全相信”的名单之列?
她看着谢玄那冷硬却难掩疲惫的侧脸,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赤金色爱意与恐惧,心中五味杂陈。他守护着玉珏,传达着母亲的遗言,可他自身,却又似乎隐藏着最大的秘密与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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