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的气氛,因谢玄的到来而愈发微妙。丝竹声依旧婉转,但空气里仿佛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每一次举杯,每一次客套的微笑,都像是在那根弦上轻轻拨动,发出危险的颤音。
皇后王明雪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关怀”进行到底。她轻抿了一口清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萧玉镜身后的沈孤月,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
“皇妹身子刚好,身边总跟着沈将军这般……气势迫人的男子,怕是于静养无益。不若本宫拨几个细心稳重的老成内侍过来伺候?”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暗指沈孤月身份尴尬,行为逾矩,更隐晦地贬斥萧玉镜不知避嫌。
萧玉镜还没开口,坐在下首的秦王世子萧景烁便嗤笑一声,语带讥讽: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长公主殿下的朱阙台能人异士众多,沈将军不过是其中之一,护卫周全罢了。想必殿下……早已习惯了这般‘与众不同’的排场。”他将“与众不同”四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在萧玉镜和沈孤月之间逡巡,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沈孤月眼神骤寒,按在剑柄上的手骨节微微泛白,但萧玉镜一个眼神便让他按捺下来。
萧玉镜放下银箸,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引得众人侧目。她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冷冽如冰,直接看向萧景烁:
“世子似乎对本宫的排场很感兴趣?也是,秦王府规矩大,门槛高,世子想必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轻慢,
“世子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本宫如何行事,自有皇兄和宫中规矩约束,何时轮到藩王世子来指手画脚?”
她语气轻慢,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还是说,世子觉得自己已有资格过问宫中事宜,连陛下与本宫都要受你秦王府的管束了?”
她一句“藩王世子”,点明其臣子身份,一句“指手画脚”更是毫不留情。萧景烁脸色瞬间阴沉,他年纪虽长于萧玉镜,但在尊卑有序的皇室,公主的地位远非他一个世子可比。
他强压怒火,反唇相讥:
“长公主何必曲解我的意思?不过是关心殿下清誉,毕竟人言可畏……”
“人言?”
萧玉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凤眸微挑,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萧景烁脸上,语气陡然转厉,
“什么样的人言,能越过皇兄的信任,越过本宫的品级,来诋毁当朝长公主?世子口口声声人言,莫非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却隐匿不报?还是说,这‘人言’本就是出自你秦王府?!”
“长公主言重了,景烁年轻,只是关心则乱。”
“关心?”
萧玉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凤眸微挑,
“秦王皇叔重伤,世子不在床前侍奉汤药,反倒在这行宫宴会之上‘关心’起本宫的排场来了?这份‘孝心’,还真是别致得很。莫非……秦王府是世子已然做主了?”
这话可谓诛心!直接挑明了萧景烁滞留行宫别有用心,甚至暗示其盼着秦王早死。
萧景烁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指着萧玉镜:
“萧玉镜!你休要血口喷人!”
“景烁!放肆!”
秦王妃厉声喝道,脸色煞白,急忙起身告罪,
“皇后娘娘,帝师,长公主恕罪!景烁他年轻气盛,一时失言,绝无对长公主不敬之意!”
几位老王叔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皇后王明雪也没想到萧玉镜言辞如此锋利,句句直戳要害,一时竟不知如何圆场。
一直沉默的谢玄,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世子,御前失仪,直呼长公主名讳,乃是大不敬之罪。”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萧景烁,虽未疾言厉色,却让萧景烁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仿佛被冰冷的泉水浇头,悻悻地坐了回去,只是盯着萧玉镜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玄转而看向皇后,语气淡然:
“皇后娘娘,陛下尚在病中,此地喧哗,恐有干扰。既是家宴,还是以和为贵。”
王明雪勉强笑了笑:
“帝师说的是。”
她心里却把萧玉镜骂了千百遍,这场宴会被她彻底搅乱了。
经此一闹,宴会的气氛彻底降至冰点。众人各怀心思,默默进食,殿内只剩下尴尬的寂静和丝竹之声。
就在这时,一名端着热气腾腾汤羹的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主位走来,目标是给皇后布菜。萧玉镜的【朱阙镜心】猛地捕捉到这名宫女周身缭绕的异常情绪——那是一种极其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心虚的灰黄”,其中翻滚着“恐惧的惨白”,更深处,还潜藏着一丝“决绝的暗红”!
这宫女不对劲!她的目标……似乎是皇后?萧玉镜心中警铃大作,目光瞬间锁定了那碗看似无害的汤羹。难道又是毒?
然而,就在那宫女即将走到皇后案前时,她的脚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或者说,她是故意踉跄了一下!手腕猛地一歪,整碗滚烫的汤羹,竟直直地朝着坐在皇后下首不远的萧玉镜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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