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的接触感应 第3章 殊途同归的二者

诊室厚重的门扉在我面前合拢，那沉闷的响声，如同某种仪式结束的钟鸣，将我和佐藤前辈彻底分隔开来。

我站在医院洁净的走廊里，鼻腔中充斥着各种药剂混合而成的、独属于这个地方的气味。这气味总让我想起不好的事情——姐姐大人因为那些该死的“实验”而痛苦，我自己曾因为追查“残骸”事件而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如今，前辈又被送了进来。这里仿佛是学园都市一切不幸的终点站，也是一切谜团的起点。

我的内心焦躁不安，像一团被揉乱的线球，找不到可以理顺的头绪。前辈失踪了将近八十天，回来后却失去了所有记忆。她甚至不记得我，不记得初春，不记得风纪委员的一切。她看着我的眼神，是那种礼貌而疏远的陌生，这让我感到一阵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而那个叫艾拉拉·卡利斯特的女孩，ACU的指挥官，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靠着墙壁，那身功能性外套与医院的纯白环境格格不入。她那双翡翠绿的眼睛注视着诊室的门，神情专注，仿佛能够穿透那层厚实的隔音材料，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她和她的组织，是另一个巨大的谜团。资产管控组？听起来就像是某个财大气粗的公司派出的讨债团队。但她们的装备、她们的行动力、她们那种泰然自若地与警备员对峙的气场，无一不在说明，这个“ACU”绝非善类。她们口中的“资产”，指的难道就是前辈吗？

一想到前辈可能被她们当成某种物品来对待，我的怒火就难以抑制地升腾起来。空间在我周身开始发出细微的、不稳定的嗡鸣，那是我的能力即将失控的前兆。我必须保护前辈，无论敌人是谁。

“白井同学。”

艾拉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那双绿色的眼瞳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

她向我伸出手，手心里托着一张卡片。

那不是普通的纸质名片。它通体由某种半透明的材质制成，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柔和的微光。卡片中央，ACU的徽标正缓缓旋转，下方则流动着艾拉拉·卡利斯特的名字和一串联络号码，光影效果精致而优雅，像是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我们ACU，并非什么见不得光的组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我们既不是风纪委员的敌人，也不是警备员的对手。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维持学园都市特定范围内的秩序。”

我没有立刻去接那张名片，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秩序？你们所谓的秩序，就是把一个失踪的风纪委员当成‘资产’来回收吗？”我的语气尖锐，毫不掩饰我的敌意。

她似乎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并没有生气，只是耐心地解释道：“‘资产’这个词听起来或许很冷酷，但那是我们的工作术语。它指向的，是所有受到我们出资方——弥涅尔瓦财团保护的对象，包括人、数据、甚至是一项未完成的研究。当这些‘资产’出现异常，我们就必须介入，查明原因，消除风险。这既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她的话语逻辑严密，无懈可击，但我仍旧无法完全信服。在学园都市，越是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往往隐藏着越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姐姐大人所经历的那些，已经让我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

“至于佐藤前辈，”艾拉拉继续说道，她的视线再次转向了那扇紧闭的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所卷入的事件，其深度和广度，可能已经远远超出了风纪委员日常处理的范畴。那不是靠正义感和热情就能解决的问题。它更像是一个……深渊。冒然踏入，只会被吞噬。”

深渊……

这个词让我想起了那个叫上条当麻的男人。一个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姐姐大人身边，扰乱一切，却又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所有问题的家伙。他身边，似乎也盘踞着一个看不见的深渊。前辈的失踪，和他有关；他诡异的失忆，又与前辈的失踪发生在相近的时间点上。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我并不是要阻止你们风纪委员调查，”艾拉拉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的立场。在某些时候，面对某些‘敌人’时，我们或许可以成为临时的盟友。各自为战，只会让藏在暗处的人得利。”

她的手指轻轻一推，那张动态名片便悬浮在了我面前。

我沉默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自己所坚信的秩序和规则，在更庞大、更复杂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的感觉。从“幻想御手”到“绝对能力进化”，再到后来的“树状图设计者残骸”，我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学园都市的光明之下，潜藏着何等巨大的阴影。而现在，前辈的事件，似乎又将我引向了另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艾拉拉说得没错。面对这样的敌人，单凭风纪委员的力量，或许真的不够。

我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名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卡片上的光芒随之稳定下来，仿佛在确认新的持有者。

“我明白了。”我低声说道，“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无论你们ACU是什么样的组织，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目的，佐藤前辈，她首先是风纪委员第177支部的成员，是我的前辈。如果你们的行动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我，白井黑子，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是自然。”艾拉拉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这也是我希望的。”

走廊又一次被沉默笼罩。但这一次，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明显淡去了许多。我们不再是全然的对立者，反倒成了立场微妙的两个人，在同一空间里静静伫立，心里都揣着没说出口的盘算。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那流动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的故事。或许，接受这张名片，就是我踏入那个世界的开始。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它，然后等待。等待那扇门再次打开，等待前辈带着一个能够揭示一切的答案，重新回到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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