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二年冬的东京留守府,烛火彻夜未熄。案上摊着一张新绘的东京城防图,墨痕未干,易枫握着炭笔,正将城西的暗哨位置圈出,改标到城北的黄河渡口——那里是金军最可能突袭的路径,也是之前王渊泄露的布防图里,标注“兵力薄弱”的盲区。
“将军,扬州行宫的使者到了,就在府外候着,说有陛下的亲笔谕旨。”亲兵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自七城沦陷后,“赵构”这两个字在易军将士口中,早已成了“背叛”的代名词,没人再把他当大宋的皇帝。
易枫放下炭笔,指尖在新标好的城防图上顿了顿,语气冷淡:“让他进来。”
使者捧着明黄的谕旨,昂首阔步走进来,见易枫未穿朝服、也未行跪拜礼,脸色顿时沉了:“易将军,陛下谕旨在此,你竟敢不行大礼?”
“我易军守的是东京百姓,不是赵构的皇位。”易枫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没有半分恭敬,“有话直说,别拿‘陛下’二字来压我。”
使者被噎了一下,强压着怒气展开谕旨,念道:“今金人势盛,东京危殆,特命易枫率易军南下,退守扬州,以护圣驾安危。东京防务,交由宗泽处置……”
“够了。”易枫直接打断他,伸手将谕旨推回,“你回去告诉赵构,要逃他自己逃,易军不逃。东京城在,百姓在,易军就在。”
“易枫!你敢抗旨?”使者急了,指着易枫的鼻子怒吼,“陛下念你有功,才给你生路,你若执意守东京,他日城破,你和你的易军,都要化为齑粉!”
“化为齑粉,也比跟着他做缩头乌龟强。”易枫站起身,目光如刀,“你现在就滚出东京,再敢提‘南下退守’四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使者见易枫动了怒,身后的亲兵也握紧了刀柄,吓得连连后退,捂着谕旨狼狈地跑了出去。府内恢复安静,易枫重新坐回案前,刚要提笔,便听到门口传来轻咳声——宗泽拄着拐杖,在亲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
“易将军,方才的话,老夫都听到了。”宗泽在椅子上坐下,望着易枫,眼神复杂,“你拒了陛下的谕旨,就等于彻底与扬州行宫撕破脸了。”
“撕破脸又如何?”易枫拿起新绘的城防图,递到宗泽面前,“他为了皇位,能出卖易军的布防图,能看着七城沦陷、十二万易军被俘,这样的‘陛下’,我易枫不认,我的弟兄们也不认。”
宗泽接过城防图,昏花的眼睛凑得极近,手指顺着新标好的防线缓缓移动:“你把城西的哨卡移到了黄河渡口,又在城东加了三道民防工事……这是打算用百姓和易军一起守?”
“是。”易枫点头,语气沉重,“之前的布防图被泄露,金人对咱们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再用老法子,早晚得败。我已经下令,让易军将士带着百姓,把粮草从城南的粮仓,转移到城北的内城地窖,运输路线也改了,绕开之前的官道,走小巷和密道。”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夜色里,能看到火把的光在街巷中流动,那是百姓们正跟着易军将士搬运粮草,有的扛着麻袋,有的推着小车,连老人和孩子都在帮忙,没人抱怨,没人退缩。“百姓们都知道,东京城破,他们就没家了。宋军靠不住,他们只能靠我们。”
宗泽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着易枫:“你……你方才在府外说,‘易军不逃’,那老夫麾下的宋军,你打算如何安排?”
易枫沉默片刻,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锋芒,多了几分坦诚:“宗将军,七城沦陷,我看得清楚——宋军见势不妙就逃,见利就抢,能指望的,只有您亲手训练的那支亲兵。这一战,我想让宋军先上。”
宗泽猛地一怔,随即苦笑起来:“你是怕了,怕我的人再像之前那样,临阵脱逃,拖易军的后腿?”
“是。”易枫没有回避,“不是不信您,是不信那些被赵构养废了的宋军。我让他们先上,守不住了,撑不住了,易军再垫后。一来,是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死战不退’;二来,也是为了保存易军的实力——十二万弟兄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剩下的人,死在自己人的退缩里。”
宗泽望着易枫,眼底的复杂渐渐变成了理解,甚至带着几分愧疚。他知道,易枫的提议,不是不信任,是七城的血换来的教训。那些被俘的易军将士,那些死在宋军弃城后的百姓,都是易枫心里抹不去的痛。
“好,老夫答应你。”宗泽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很坚定,“老夫会亲自去军营,告诉那些宋军将士,要么死战,要么滚蛋。若有人敢临阵脱逃,老夫第一个斩了他。”
“宗将军,”易枫看着他,语气软了些,“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
“没什么不公平的。”宗泽打断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是老夫对不起你,对不起易军的弟兄。赵构昏庸,宋军无能,让你白白损失了十二万弟兄,让你对大宋寒了心。你能愿意让宋军先上,没把我们当成累赘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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