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是众生，天之上唯我一人 第75章 旧友来访，渡劫之请

青岚宗山门前，魔门众人依旧对着那个悬浮的“道”字愁眉不展，各展神通，却始终如同蜉蝣撼树，不得其门而入。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甘与一丝日渐增长的绝望。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那倒骑毛驴的老者，已晃晃悠悠地穿过了青岚宗并不算深的庭院，径直来到了后山。

白辰依旧躺在那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小黑蜷在他脚边打着呼噜。对于老者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又继续望着天边的流云，嘴里嘟囔道：“你这老酒鬼，鼻子倒是灵，隔着万把年都能闻着味找过来。我这刚清净几天。”

老者——夫子，利索地从毛驴背上翻身下来，那毛驴自行走到一旁，悠闲地啃食起地上的青草。夫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头边的草地上，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破旧的道袍袖子里摸出两个古朴的陶土酒碗，又拿出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老的暗红色酒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奇异花果陈香的酒气顿时弥漫开来，连小黑都抽了抽鼻子。

“嘿嘿，万年陈酿‘忘忧泉’，我可是埋在了昆仑墟眼底下，就等着今天来找你喝。”夫子笑着，将两个酒碗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漾，灵气氤氲。他递了一碗给白辰，“别说我小气，这可是最后一壶了。”

白辰这才慢腾腾地坐起身，接过酒碗，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碗中酒液，又抬眼看向夫子，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审视：“藏了接近万年，连飞升的假象都弄出来了，骗过了天下人。怎么，现在舍得出来了？不怕那些当年的小娃娃们，跑来抱着你的腿哭鼻子？”

夫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仰头将自己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哈出一口酒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怕？以前是怕的。怕麻烦，怕因果，怕见了面，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飞升了，超脱了，就一了百了。”他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上一碗，“可躲了这么多年，看着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反倒看透了。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总会来。与其像个地老鼠一样藏在暗无天日的洞里，数着日子等那最终一刻，不如……不如趁着还能动，再出来走一走，看看这山河，会会老友，痛快地……面对它。”

“它？”白辰晃着酒碗，语气依旧平淡，“你那‘天道之劫’？”

夫子点头，笑容里多了几分豁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嗯。感觉到了，就在不远了。这次，躲不过，也不想躲了。”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小黑偶尔的呼噜声。

良久，白辰才轻轻抿了一口酒，醇厚的酒液滑入喉中，化作一股暖流。“所以，是来跟我告别的？”

“算是吧。”夫子看着白辰，眼神诚恳，“不过，在告别之前，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陪我……再走一趟这红尘吧。”夫子望向山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熙攘的人间，“就像万年前那样，就我们两个，不用神通，不用法力，就像最普通的凡人，用脚去丈量，用眼去看，用心去感受。再看一眼这世间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然后，我就去渡我的劫。”

白辰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夫子是什么意思。天道之劫，乃是修行者自身与天地法则的最终碰撞，是独属于个人的试炼，外人若强行干预，不仅会加剧天劫威力，更会引来天道反噬，后果难料。夫子这是在告诉他，这最后一程，不需要他出手相助，只需陪伴。

“你知道的，”白辰缓缓开口，“我讨厌麻烦。”

“我知道。”夫子笑了，“所以只请你同行，不请你出手。我自己的劫，自己渡。成了，或许还能在上界请你喝酒。败了……”他顿了顿，洒脱一笑，“灰飞烟灭，也算干净。”

他又斟满酒，举起碗：“如何，老白？再陪我这老家伙任性一次？就当是……满足一个老朋友最后的愿望。”

白辰看着夫子眼中那看透生死后的平静与期待，又看了看手中香气扑鼻的万年陈酿，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举起了酒碗，与夫子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轻响，清脆悦耳。

“吵死了。”白辰抱怨着，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要走就快点，磨磨蹭蹭的。”

夫子闻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如同绽放的菊花，哈哈大笑：“好！好！就知道你够意思！等我喝完这碗，咱们就出发！你这青岚宗……嗯，酒不错，就是地方小了点。”

白辰白了他一眼：“有得喝还堵不住你的嘴。”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个慵懒散漫，一个洒脱不羁。万年的时光，仿佛并未在他们之间留下隔阂。

山门外，魔头们仍在对着一个“道”字苦苦挣扎。

山门内，两位老友已定下约定，即将开始一场看似平凡、却注定不凡的红尘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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