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是众生，天之上唯我一人 第300章 道在锅里

夕阳的余晖将无敌门所在的这片山野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炊烟袅袅，与暮霭交融，勾勒出宁静祥和的轮廓。山门外，曾经万修朝圣、皇使驾临、乃至神魔显化的喧嚣，早已沉淀为遥远的记忆，只余下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响。

宗门内，云阳刚用那坚逾精铁的“金刚萝卜”炖好一锅浓香四溢的灵兽肉，浓郁的香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引得敖青都忍不住从温泉里探出龙头，抽了抽鼻子。秦双儿在桃树下缓缓收剑，剑身映照着最后一缕天光，澄澈如水。陆远则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以灵力幻化出浩瀚星图，正是那《万界星辰谱》的投影，他指尖轻点，一颗星辰便随之明灭，推演着无人能懂的阵法变化。

白辰依旧躺在他的专属躺椅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在感受这黄昏的静谧。瘦毛驴卧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反刍着，脖子上的破旧铃铛在晚风中寂然无声。

一切都寻常得如同过去的每一个黄昏。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平凡中，山门外的云雾，再次被触动了。

并非强横的能量冲击，也非试探的神念窥探，而是一种温和的、带着些许迟疑的脚步声，和一个略显青涩的嗓音。

“请问……此处可是无敌门？”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宗门之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雾之外，站着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年轻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他背上负着一个半旧的竹制书箱，箱角甚至有些磨损，看上去像是个赶考路上的落魄书生。

他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云阳放下锅铲，憨厚地挠了挠头，走到宗门边缘，隔着云雾问道：“你找谁？”

那书生见到有人回应，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云雾方向躬身一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晚生李文，游学至此，听闻此地有无敌门，门中有大贤，特来拜会，想请教……何为‘天下第一’？”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执拗与求知欲，似乎真的只是来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云阳闻言，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想也不想，直接按照自己最朴素的理解回答道：“师尊说，锅里炖的肉第一！”

“……”

书生李文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锅里炖的肉？这……这是何解？与他想象中的玄奥大道、无敌神通相差何止万里？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仿佛睡着的白辰，忽然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山门方向，慵懒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云阳，肉快糊了。”

“哦哦！”云阳一拍脑袋，也顾不上这书生，连忙转身跑回厨房照看他的炖肉去了。

李文站在山门外，看着那重新恢复平静、云雾缭绕的山门，又回味着那汉子朴实到近乎可笑的回答，以及最后那句关于“肉快糊了”的提醒，一时间竟怔在原地，进退不得。

他想象中的仙家气派、高人风范，半点也无。只有炊烟、肉香、劈柴声，以及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平凡。

难道……“道”真的就在这人间烟火里？那“天下第一”，真的……是一锅炖肉？

书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而宗门内，白辰依旧躺着，嘴角似乎弯起了一个无人得见的、极浅的弧度。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天际。夜幕开始降临，星辰在深邃的天幕上渐次点亮，与陆远身前幻化的星图交相辉映。

厨房里，云阳大声招呼着开饭。

秦双儿还剑入鞘，走向厨房。

陆远挥手散去了星图，也起身伸了个懒腰。

敖青从温泉中跃出，化作蓝裙少女，嗅着香气走向饭桌。

瘦毛驴也站了起来，甩着尾巴，踱向有食物的地方。

山门外，那名叫李文的书生，对着云雾再次深深一揖，虽然满腹疑团，眼中却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沉静。他转身，背着书箱，踏着星光，缓缓离去，身影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无敌门内，灯火亮起，映照着围坐一堂的身影，欢声笑语夹杂着碗筷的碰撞声，寻常，温暖。

夜空浩瀚，星河流转。

人间烟火，亘古绵长。

道，便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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