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是众生，天之上唯我一人 第277章 不速之客

黑岩城的战火暂时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城墙上下，尸骸堆积如山，有人类的，更多是魔物的。幸存下来的守军和民众正在沉默地清理战场，收敛同伴的遗体，修补破损的城防。悲伤与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那位白衣仙子带来的微弱希望，支撑着他们继续行动。

静虚仙子盘膝坐于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上， 闭目调息。连续催动北斗剑阵，对她消耗颇大。赵铁柱指挥着人手， 将重伤者抬下去救治，同时警惕地注视着远方依旧翻涌的魔云，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波攻击。

然而，城内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就在一片忙碌与哀恸之中，一队衣着光鲜、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强行挤开人群，来到了城守府废墟前。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中带着倨傲的中年文士，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阴冷的护卫，一看便知并非善类。

“此地谁是主事的？”那中年文士声音尖细，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目光扫过满身血污的赵铁柱，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视。

赵铁柱眉头紧皱，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上前一步，沉声道：“本官乃黑岩城守军校尉赵铁柱。阁下是何人？如今城池新遭大难，百废待兴，若无要事，还请离开。”

“哼，区区一个校尉，也配问本官来历？”那文士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晃了晃， 上面刻着一个“吕”字，周围环绕着貔貅纹样。“我乃‘聚宝阁’吕执事，奉阁主之命，前来接收黑岩城的‘经营权’。”

“聚宝阁？经营权？”赵铁柱一愣，随即怒火上涌， “什么意思？黑岩城乃朝廷疆土，何来经营权一说？更何况如今城池刚经历魔劫，百姓死伤无数，你们……”

“正是因此，才需要我聚宝阁来‘重整秩序’！”吕执事打断他的话， 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赵校尉，如今朝廷自顾不暇，这黑岩城已成孤地。我聚宝阁有粮，有药，有高手，可以保此城不失。条件是，从此以后，黑岩城赋税、商贸、乃至防务，皆由我聚宝阁接管！城内一切资源，优先供应我阁！”

此言一出，周围正在清理废墟的士兵和民众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愤怒的议论声。

“凭什么？！”

“这是我们用命守下来的城！”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赵铁柱气得浑身发抖， 他“锵”地一声拔出半截佩刀， 怒视吕执事：“黑岩城将士用命，百姓同心，才堪堪守住！你们这些蠹虫，竟想窃取果实？！给我滚！”

吕执事面对刀锋，却毫无惧色， 他阴恻恻地一笑： “赵校尉，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我聚宝阁的支援，你们能挡住下一波魔潮吗？看看你手下的兵，还有几个能拿得动刀？看看城里的百姓，还有几口余粮？硬撑下去，不过是大家一起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威胁： “还是说，你想指望那位仙子？”他目光瞥向城墙上调息的静虚， “她又能护你们几时？等她灵力耗尽，或者魔潮再来更强的存在，你们又能如何？”

这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中。现实的残酷，让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赵铁柱握紧刀柄，进退两难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而平和的佛号响起。只见一位身披陈旧袈裟、手持破钵盂的老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外围。他面容枯槁，眼神却清澈如同婴孩，一步步走来，脚下仿佛踩着莲花，所过之处，人们焦躁愤怒的情绪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贪念如火，能焚自身。施主，此时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亦非长久之道。”老僧看向吕执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吕执事眉头一皱， 显然认得这老僧：“哼，我当是谁，原来是‘苦行僧’普智大师。怎么，你们烂柯寺也想插手这世俗纷争？”

普智大师缓缓摇头： “贫僧只为化解戾气，平息纷争而来。黑岩城遭此大难，正需万众一心，共渡难关。施主若真有慈悲心，不妨施以援手，积些功德，何必行此巧取豪夺之事，徒增业障？”

“业障？哈哈哈！”吕执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功德？能当饭吃吗？能挡住魔物吗？”

他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筑基期的灵压，** 狞笑着看向普智大师：“老和尚，念你年迈，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一方是趁火打劫、实力不明的聚宝阁。

一方是心怀慈悲、但势单力薄的苦行僧。

以及，夹在中间，疲惫不堪、内心挣扎的黑岩城守军。

静虚仙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清冷的目光扫过场中，眉头微蹙。她可以斩妖除魔，却不好直接插手这种人族内部的势力倾轧。

赵铁柱脸色铁青， 他看看咄咄逼人的聚宝阁，又看看沉默而坚定的普智大师，再看看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士兵和百姓，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守住了魔物的利爪，却要面对同族的刀俎吗？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一个略带沙哑和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场中响起：

“哟，挺热闹啊。”

“这是在……分赃呢？还是抢地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邋遢道袍，腰间挂着个朱红色大葫芦，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和玩世不恭笑容的中年道士，正蹲在不远处一段倒塌的梁柱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他打了个酒嗝， 拍了拍腰间的葫芦：

“要不要……来口酒，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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