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朱迎早有准备,急忙再次将他扶住,脸色阴沉地说道:“你管这叫没事?”
朱允熥缓缓回神,苍白的脸上露出讪讪的笑。
见他这般模样,朱迎既生气又想笑。
想再训斥,却又想到朱允熥不过是为了尽人子之孝。
自己先前才强硬拒绝了朱元璋,如今又何来资格训斥想为父亲守孝的朱允熥?
想到这里,朱迎神色稍缓,轻声道:“为兄明白你是想替父亲守孝,可前提是你身体要能承受。
你现在这个样子,再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昏倒。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守孝,这真的是孝吗?熥弟,你觉得父亲在天之灵,会愿看到这一幕吗?”
朱迎自认这番话合情合理,说服力十足,却忘了最关键的一点——朱允熥还不满八岁。
对这样懵懂的孩童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聋子朝着瞎子比划双手。
这全然是白费力气!
朱允熥在听到朱迎的话之后,
眼神里泛起迷茫的光,
脸上布满困惑的神情。
他开口问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啊!”
朱迎:“……”
看着朱允熥那稚气未脱、满脸不解的样子,
朱迎一时语塞,愣在了原地。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说得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朱允熥根本不能理解这些事!
就在这时,
跪在一旁的朱允炆,
一个没忍住,
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嗯?”
“二哥,你在笑什么呀?”
“有什么好笑的?告诉我好不好?”
朱允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歪着头天真地问。
笑什么?
我当然是笑你这个傻瓜!
朱允炆在心里大声嘲讽。
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只是对着朱允熥摇了摇头。
这下,朱允熥更加困惑了,
甚至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觉得二哥不愿意和自己分享有趣的事。
朱迎却不同。
他前后活过两世,自然听得懂朱允炆笑声中的意味。
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却也没有当场说什么。
不过,这件事显然已被他记在心里。
就在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朱允炆身上时,
朱允炆突然浑身一凉,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朱迎,
正好与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
不知为何,
在与朱迎目光相接的那一刻,
朱允炆感觉自己
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被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暗彻底笼罩。
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朱允炆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仿佛突然间被抛入冰窟深处,连呼出的气息都要冻结。
周身弥漫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朱允炆自己的臆想。
就在刚才,他与朱迎目光相触的瞬间,那双冰冷的眼睛让他如坠寒潭。
分明只是片刻的对视,却在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人最怕的,往往就是自己的想象。
真相或许并不骇人,可一旦经过内心的渲染,就会变得如同炼狱般恐怖。
甚至有人,就这样被自己的恐惧生生扼杀。
此刻的朱允炆,便是如此。
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朱迎周身的气度,已愈发令人敬畏。
要知道,朱允炆自幼长在宫闱,见惯了天家威仪。
当年他的生母吕氏尚是众人交口称赞的贤良太子妃时,皇祖父与父皇都对他宠爱有加。
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本该早已习惯天家与生俱来的威势。
可方才朱迎那道冰冷的视线,竟让他战栗不已,满眼惶恐。
这足以说明,朱迎确实与往日不同了。
他愈发衬得起那身大明皇太孙的蟒袍。
冷冽的注视持续着,直到朱允炆几乎要昏厥过去,朱迎才缓缓收起迫人的威势。
“你觉得,很好笑?”
朱允炆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慑中,怔怔地跪坐着,没能立即回应。
见状,朱迎的唇角浮起一抹讥诮,随即移开了视线。
朱允熥满脸困惑地望向对方,却只见到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既然听不明白,便不必再问。
那声音沉郁如铁,此刻你只需记住一件事——立刻回宫歇息。
皇太孙的威仪骤然迸发,朱允熥被这气势慑得缩了缩脖颈,稚嫩的脸庞写满惊惧。
朱迎见状唯有暗叹。
面对这懵懂幼童,讲理既不通,唯有以威严震慑其心。
果然,在他凛然注视下,朱允熥委屈地扁着嘴,眼眶泛红,小声嗫嚅:我这就回去歇息。
甚好。
朱迎微微颔首,伸手扶起跪坐的幼弟,牵着他迈过奉天殿的门槛。
殿外侍立的宫人侍卫齐刷刷跪倒,前额紧贴冰冷地砖,向储君表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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