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柏油路上疾驰,车轮碾过清晨的薄雾,带起一阵风。不过半个钟头的光景,就稳稳停在了部队医院的门口。
早就得了信的王美丽,已经穿着白大褂等在门诊楼前,脸上带着急急忙忙的神色。“快!快把人扶下来!”她几步迎上前,一眼就瞧见张雨晴靠在座椅上,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滚,连鬓发都濡湿了,紧紧贴在脸颊上。
张秀娟慌手慌脚地推开车门,和李凤印一左一右地搀着张雨晴,张国华和高彩云紧随其后,手里的待产包被攥得变了形。“王大夫,多亏了你,不然这手续……”高彩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话没说完就被王美丽打断:“婶子,这都啥时候了还说这个!赶紧的,我都安排好了!”
王美丽熟门熟路地领着众人往住院部走,一路绿灯,原本繁琐的入院手续,不过十分钟就办妥了。这时候的张雨晴,已经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先前那股子从容淡定,被一**密集袭来的阵痛碾得粉碎。起初还是一阵一阵的坠痛,尚能咬牙忍着,可越往医院走,疼痛就越是汹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着她的五脏六腑往下扯,疼得她浑身发颤,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疼……”她低低地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顺着下巴尖往下滴,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王美丽见状,连忙喊来两个护士,“快!推平车来!得赶紧送待产室!”
话音未落,两个护士就推着平车匆匆赶来。张秀娟忙不迭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张雨晴擦着汗,哽咽着说:“嫂子,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张雨晴勉强抬起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原本紧咬的牙关松动了些许。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张秀娟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嵌进肉里。“娟子……”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被一阵接一阵的痛意切割得断断续续,“一会……你给山哥的部队打电话……让他……出任务回来第一时间……来医院……”
这话一出,张秀娟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砸在张雨晴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她用力点头,哽咽着应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打!我守着电话等!”
王美丽和护士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张雨晴扶上平车,白色的被单盖上她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雨晴,别硬撑,疼就喊出来,没事的。”王美丽俯下身,声音温和又带着安抚的力量,“我陪着你,你放心咱们医院的产科技术好。”
张雨晴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勉力扯出一个笑,对着王美丽点了点头。
平车被稳稳地推着,朝着走廊尽头的产房而去。那扇白色的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里面的疼痛和外面的焦灼,彻底隔在了两个世界。
门关上的那一刻,张雨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先前强撑的那股子劲儿,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她再也忍不住,疼得闷哼出声,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连睫毛都被打湿了。
待产室里,王美丽一边帮她调整着姿势,一边柔声安抚:“雨晴,不要紧张,放轻松些,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呼气——对,就是这样。”
张雨晴死死咬着牙,跟着王美丽的指引,一下一下地调整呼吸,可那铺天盖地的疼痛,还是像潮水般涌来,一波比一波猛烈。
时间,就在这样的煎熬里,一分一秒地流逝。
产房外的走廊,早就成了一片焦灼的海洋。
张国华夫妇和张瑞清夫妇,守在那扇紧闭的产房门外,寸步不离。李翠红手里攥着一块手帕,来来回回地擦着手心的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天保佑,雨晴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她的眼睛红红的,眼圈发黑,显然是从早上就没歇过。
高彩云则是背靠着墙壁,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那张平日里爽朗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她时不时地踮起脚,朝着产房的方向望一眼,仿佛这样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似的。
张国华和张瑞清两个大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张国华蹲在地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却忘了点,只是不停地搓着手,眼神里满是焦灼。张瑞清则是在走廊里踱来踱去,皮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那声响里,藏着难以言说的紧张。
张秀娟守在护士台电话机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部墨绿色的座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凤印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帮着大家递水递纸巾,时不时地安慰几句:“婶子,大娘,你们别太着急,嫂子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没事的。”可话虽这么说,他自己的眉头,却也一直皱着。
太阳渐渐升高,越过头顶,又缓缓西斜。
从晨光熹微到日上三竿,再到夕阳西下,最后暮色四合,医院的走廊里亮起了昏黄的灯。那扇产房的门,依旧紧闭着,没有丝毫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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