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晴的指尖在一沓沓整齐的信封上轻轻划过,纸张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触感。她没有刻意挑选,只是随手从箱子里抽出了一封,信封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却依旧平整,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信封上没有写寄信人,只在落款处用熟悉的字迹写着“给我的晴儿”,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甸甸的认真。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着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是淡蓝色的,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像是写字的人当时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亲爱的晴儿:
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你媳妇了。
因为今天,咱们两个已经正式结了婚。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荒唐至极的婚礼——我没有见到你本人,只是抱着你的照片,完成了这场没有新娘的仪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荒唐,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坚定、最无悔的决定。
所有人都说你牺牲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劝我放下,劝我重新开始,说人死不能复生,执着于一个不存在的人没有意义。可我根本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我总觉得,你一定还活着,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或许是被好心人救了,暂时无法联系;或许是还在艰难地寻找回家的路;或许你也在某个深夜,像我想你一样,拼命思念着我,思念着咱们的家。我相信你,就像相信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一样坚定,你那么坚强,那么舍不得我,怎么会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人家都说,人生有三大幸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前两件事,我曾以为咱们会一起完成——你设计出惊艳众人的衣服,我在部队稳步前行,然后我们穿着最美的婚纱和礼服,在亲友的祝福中许下一生的承诺。可如今,金榜题名于我而言早已不重要,洞房花烛夜,却只有我一个人,还有这张你笑得眉眼弯弯的照片。
媳妇,你在哪里?
婚礼没有隆重的酒席,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三姐、燕姐、王正军、三姐夫、杜伟杰和江洋他们几个人。他们都是真心待我们的人,没有嘲笑我的执着,反而一个个红了眼眶,真心实意地祝福我们。他们说,等你回来,一定要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张念山的媳妇,终于回家了。
唯有郭雪那丫头,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骂得很难听。她说我疯了,说我这样是自作自受,说落到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活该,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所有关心我的人。她甚至红着眼眶吼我,说当初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你根本就不会遭遇意外。
我一句都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
因为我知道,她骂得对。
这些日子,我无数次在深夜里惊醒,一遍遍问自己,如果我当时不抛弃你,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是不是你现在还好好地在我身边,我们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每一次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愧疚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郭雪骂我一次,就像是替你发泄了一次委屈,也像是替我惩罚了一次自己,心里反而能稍微舒服一点。至少这样,我能确定,还有人跟我一样,记得你,心疼你,没有忘记你。
今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很多酒。
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高兴。
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只有你的照片作陪,我也想喝得酩酊大醉,想告诉你,我有多开心,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喊你一声媳妇,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等你回家。我把你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两个酒杯,一杯敬你,一杯敬我们迟到却永远不会失效的婚姻。酒液辛辣,却比不上我心里的甜,也比不上我对你的思念。
夜深了,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你的照片。
媳妇,我只能搂着你的照片入睡。照片上的你笑得那么甜,可我却触摸不到你的温度,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把照片紧紧抱在怀里,就像以前抱着你一样,感受着那一点点虚无的慰藉。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还要等多少个日夜才能等到你回来。但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天,等到我们真正团聚的那一天。
不管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不管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今晚,能不能来到我的梦里?
就一小会儿也好,让我看看你,让我知道你一切平安,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让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有多想你。
你的丈夫:张念山
新婚之夜 敬上”
信纸读到最后,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写字的人当时情绪失控,泪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张雨晴的眼泪也早已决堤,一滴一滴,滚烫地砸在信纸上,与那些陈旧的泪痕重叠在一起,像是跨越了时光的呼应。
她再也看不下去,信纸从手中滑落,飘落在地上。她猛地转过身,一头扑进张念山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积压在心底六年的思念、委屈、恐惧、心疼,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趴在他的胸膛上,放声痛哭起来,哭声里带着无尽的酸楚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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