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张雨晴也格外的忙,她先后把画好的图纸给老家的李翠红寄了回去,每张图纸上都清清楚楚标明了日期和要制作的件数,一笔一划都透着她往日的干练与周全。随后,她又拨通了老家城里服装店张瑞伟的电话,电话里,她细细交代了服装店、废品厂的账目核对和细节都一一叮嘱,语气沉稳得仿佛只是在处理寻常公务,听不出半分波澜。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听筒的微凉,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装修公司,敲定了最后一批软装的进场时间;转身又奔赴建筑公司,确认了厂房扩建的施工进度;接着再到超市,安排好了货架调整与人员轮班——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宜,她都一一捋顺、妥善安置,仿佛要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尽在这些繁杂的事务里,才能暂时压下心底那股翻涌的情绪。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擦黑,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在城市的楼宇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几分萧瑟的暖意。张雨晴打车来到自己的新房,推开单元门的那一刻,楼道里还残留着新装修的淡淡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喜庆气息,刺得她鼻腔发酸。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室的红,大大小小的喜字贴在门窗上、墙壁上,有的是烫金的,有的是绒布的,都是她和张念山当初,一张一张精心贴上去的,每一个褶皱里都藏着当时的欢声笑语。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依偎在张念山身旁,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那是他们特意请假去拍的,从清晨拍到日暮,换了好几套衣服,张念山全程都紧紧牵着她的手,低声说“晴儿,你真好看”,声音里的宠溺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此刻,这满室的喜庆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张雨晴站在房间中央,脚下的地板光洁如新,倒映着她孤单的身影,内心翻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那是一种复杂到无法形容的滋味,痛苦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蜜,甜蜜里又搅杂着化不开的苦涩。那些和张念山相处的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如今,却只剩下这空荡荡的房间和满室的红,提醒着她那些美好都已成空。慢慢的,她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缓缓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那件洁白的婚纱静静挂在那里,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这是她亲手设计、亲手缝制的,从画图纸到选面料,从钉珍珠到缝蕾丝,每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期盼。她还记得当初她画婚纱设计稿时,张念山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却时不时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笑意:“晴儿,你做的婚纱,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她当时还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想着婚礼当天,她穿着这件自己设计的婚纱,缓缓走向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看他惊喜错愕又满心欢喜的样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婚纱已经完美地呈现在眼前,针脚细密,珍珠圆润,蕾丝精致,可她却再也没有机会为他穿上了。
张雨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婚纱的面料,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丝绸特有的顺滑。她将婚纱从衣架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婚纱的裙摆很大,铺在地上像一片洁白的云朵。她低头看着胸前缀满的珍珠,每一颗都晶莹剔透,那是她跑了好几家饰品店才挑选到的,当时还想着,这些珍珠就像她和张念山的感情,纯洁而珍贵。可如今,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珍珠上,顺着珍珠的弧度缓缓滑落,积在裙摆的褶皱里,凝成晶莹的泪花,像是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哀悼。
两世以来的情缘,难道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吗?张雨晴瘫坐在地上,将婚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慰藉。上一世,她和张念山阴差阳错,终究没能走到一起,带着满心的遗憾离世;这一世,她以为上天终于眷顾,让她再次遇到了他,可命运却开了一个如此残忍的玩笑。她清晰地记得,当初听到张念山牺牲在部队的消息时,她哭得肝肠寸断,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那种绝望深入骨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个误会,是部队放出来的假消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从那以后,他们顺理成章地相爱了。他会在训练结束后,不顾一身疲惫,跑很远的路来看她;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默默守在公司楼下,手里拿着温热的宵夜;会在她遇到困难时,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他们一起规划未来,一起布置新房,一起挑选婚纱照的款式,一起去挑选床单被褥,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结婚生子,相守一生,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这样捉弄人。
张雨晴一个人在新房里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橘红变成了深蓝,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星光,照亮了她通红的眼眶。她就这样抱着婚纱,沉浸在回忆里,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如今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时的羞涩,第一次拥抱时的悸动,第一次亲吻时的甜蜜,想起他为她下厨做的红烧肉,想起他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他在她创业初期遇到挫折时,坚定地告诉她“晴儿,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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