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退散之后,念界重新恢复了光的流动。
但那光并非先前的平静,而像被一道无形的脉冲轻轻敲击,层层晃动,宛若一池静水被抛入石子。
白砚生静立在光河中,胸口的心火虽稳,却隐隐感到一丝细不可察的异动。
那不是痛,也不是疲累,而是一种……
像心脏旁忽然生成第二股脉搏的错觉。
绫罗心从他肩旁撤手,凝神片刻后,眉心微蹙:“你感觉到了吧?”
白砚生点头:“念界……似乎在回应我与影的交锋。”
他抬手,指尖轻触光河表层。
光河立刻泛起圈圈涟漪,每一圈都携带着念界深处的某种回响——
既像心跳,又像潮汐。
绫罗心轻声道:“这是‘念潮’。”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珍稀的慎重。
“念界初生,所有念的流动都是孤立的、点状的。只有当界开始自我组织、自我识别时,才会出现这种整体性的震动。”
白砚生望向光河,低语:“也就是说……念界开始学会‘联想’。”
绫罗心点头:“你与念影的对峙,引发了念界的第一次‘群念共振’。
造物自觉之后,它并不是只从你吸取力量,而是会从你的一念中——推演出一百、一千种可能。”
白砚生一怔。
推演。
念界竟具有推演的功能。
而刚刚那阵涟漪,就是推演的第一次回响?
他试探性地闭上眼。
意识如线,沿光河而下。
忽然——
嘭——
光河深处,一点光爆裂开,如同心中某段被忘却的念突然化作真实的线条。
白砚生立刻睁眼:“有东西在生?”
绫罗心抬手,红丝顺着光河滑落:“不是念灵,而是……念潮结晶。”
她指向爆裂点。
那里,光仍在聚,呈螺旋式回卷,像是成形却尚未决意的某种意识。
白砚生凝视那团光:“念潮会让念界……自发生出念的结构?”
绫罗心:“是。并且这些结构——不是你造的,不是我引的,而是念界本身的选择。”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光河突地大幅震颤。
不是涟漪,是潮汐。
光流像被大风吹皱的海面,浪峰层叠,拍向四方,宛如无数冷白的念在高歌又崩裂。
白砚生心内一沉:“第二波念潮?”
“还不止。”绫罗心抬首,目光如镜照天,“念界正在追溯你影中的‘未选之路’,并将其演化为‘界意’。”
白砚生忽然意识到什么:
“我的影……触动了它。”
绫罗心:“影是你的‘无定之我’,等同于念的不稳定源。
念界一旦感受到未定,就会引发‘潮’去平衡、去解读、去构建。”
白砚生垂眸,心绪深沉:“所以我与影的一念之争,引发了……一整片界的变化。”
绫罗心轻叹:“这就是‘念界无垠’。一念动,则界动。”
就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
轰——!!!
念潮第三次涌动。
比前两次更强烈,如整片念界被翻转,光河瞬间高耸,化作巨浪般冲撞而来。
白砚生眉心一跳,念火自动涌起护身。
绫罗心一把牵住他的臂:“退后!这波潮不是自然波动,是……反应!”
白砚生:“反应什么——?”
就在他问出口的瞬间,
光潮中央的那一团“未决之光”
忽然裂开。
裂开之际,一丝极细、几乎透明的“黑线”从其核心滑落——
像极了刚刚退回影域的那道念影残丝。
绫罗心脸色剧变:“不好!念影的残息被念潮抓住了——它要被界……解析!”
白砚生的瞳孔猛然收缩。
念界要解析“影”。
解析那条属于“未选择之路”的念线。
那意味着——
影并非仅仅退回心底,它将被念界吸收、推演、重组,
并——
孕育出某种新存在。
白砚生立刻想上前阻止。
但光潮在他脚下猛然崩开,形成一道漩涡,狠狠向下拖拽他。
绫罗心大喝:“白砚生!影动,界动——你不能碰那条线!”
但白砚生已经感受到影线倒灌而来的召引。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牵引力:
既像影在唤他,
又像念界在问他——
“这,是你遗弃的那条路吗?”
光潮翻涌,念界震动,
黑线正在被光吞噬,变成某种新的“相”。
白砚生迈出一步。
无论如何,他必须看清念界想从他的影里“造出什么”。
——念潮的初动,是念界的第一次自主创造。
而他不能置身其外。
白砚生心念微动,念界天幕上铺陈的万象顿时如受牵引般震散,一道道流光倒卷、折叠、旋聚,仿佛将整个无垠虚海都卷向同一个未知的中心。
那中心——正是他刚才“放下”又“忘却”的那一点微光。
那光极弱,弱到连意识都几乎察觉不到;却又极强,强至能牵动整个念界的结构,使得无相层层回响,万念皆随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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