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陨山,再燃炉火。
经过数月的宁寂,这片山脉再度被赤色光芒照亮。
风中带着铁与松的味道,山体深处隐约传出规律的轰鸣,像是心脏在跳动。
白砚生盘坐于地火之上,周身灵焰环绕。
他身后的丹炉高达三丈,炉盖微启,缝隙中透出流光,恍若星河。
明心立于不远处,静静守着。
她的目光落在那口炉上,神情复杂——那不是凡炉,而是以白砚生之血、之魂、之念所铸。
“师尊……你真的要以己身为炉?”
白砚生闭目,声音平静:“火,生于心。心不入炉,何以为火?”
明心紧咬唇,手中的符文几次亮起,又几次黯淡:“可若失控,你连灵识都——”
“那又如何。”
白砚生微微一笑,眼中火光流转。
“造物之道,从来不是借天地之力,而是逆命之行。若不经毁灭,怎见重铸?”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心火重新燃起。
那火并非纯红,而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宛如有神意在其中沉睡。
——那是铁骨城一战后,凡火共鸣所凝的“众愿之焰”。
他将火缓缓推入炉中。
轰!
炉盖猛然震动,一股狂暴的灵力冲天而起。
火光映红整座天陨山,灵禽四散,草木俱燃。
明心被逼退数丈,抬臂护面,泪水被热气蒸成光。
“师尊!”
炉中传来白砚生的声音,沉稳如钟:“勿扰我心。”
明心怔住,只见炉体表面开始浮现符纹,那些纹路并非人手所刻,而是自然生成。
每一笔、每一线,都似记录着天地万物的“造化轨迹”。
——“造物炉”成型。
火焰翻滚中,隐约可见白砚生的身影悬浮于炉心。
他的肉身正在被火光一点点吞噬,却无一丝痛苦。
相反,他的神识越来越清晰。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所走过的路——
从宗门卑徒,到炉火初开;
从画兵炼魂,到凡火救人;
从被追逐的“造物者”,到燃起众愿的“火之源”。
每一步,皆是炉炼。
“原来……炉,不在外,而在心。”
他轻声低语,掌心结印,灵光自心口散出。
无数符文随之凝聚,像是心脉延伸成的火纹。
明心忽然看到,炉体上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正是白砚生的灵识投影。
那目光平静而深邃,如俯视众生之火。
白砚生开口道:
“天以火炼万物,吾以心炼天火。”
“若道存于造,则造亦为道。”
话音落下,整个山体开始震颤。
地火涌动,灵泉倒流,岩石化红。
明心惊呼:“这气息——师尊要踏入‘灵火筑道’了!”
她正欲靠近,却被一道无形火幕弹开。
那火幕之上,映出无数凡人的身影:
有铁匠挥锤,有画师执笔,有农夫燃灯……
他们的心火一同闪动,与炉中之火共鸣。
白砚生的声音再度传来,回荡山谷:
“众愿为引,心火为炉——”
“造物,不为己强,而为世燃。”
火光骤盛。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以白砚生为心,重新锻造“火之道”。
明心泪目,低声呢喃:
“师尊,你真的……成道于炉中了。”
火焰冲霄,直入云海。
那一刻,整个北境所有心火同时一亮。
无论是炉边孩童、夜市匠人、或山野流浪者——他们都感到胸口一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意志”在回应他们。
“这……就是火种的回响。”
明心看向那片火海,眼中映着无尽的光。
炉中无日月,唯有火流。
白砚生的身影漂浮于火海之心,衣袍已化作灰烬,唯有魂光清晰如玉。
他的身体被无数火纹包裹,那些火纹不是灵力的形态,而是——造化的文字。
每一道纹路,都似在述说一件造物的故事。
有铁成兵,有木为琴,有丝织梦。
凡世一切“创造之举”,皆在这火中流转。
白砚生缓缓睁开眼。
那双眸中不再映出炉火,而是整个天地的流转。
山川、风云、百业之火,全都汇成一炉。
“原来……道不在天,而在人。”
他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
“天火可焚,唯心不灭。造物者,不是取天之力,而是化己心为天。”
随着言语落下,炉壁骤然明亮。
那密密麻麻的火纹一齐震动,化作光流倒灌入他体内。
轰——!
地火暴涌,天陨山整座山体都在轰鸣。
无数灵禽惊飞,云海被撕出一道裂缝。
明心仰头,只见炉中火光如柱,直贯九天。
火柱中隐约浮现一尊庞然之影——那不是神,而是白砚生灵识化形。
他伸出一手,掌心托着一粒火星。
那火星中,有草木萌生、溪水流动、飞鸟振翅……
是“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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