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星,天无色。
天地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静音。
炉城废墟的余焰逐渐暗去,唯有九焰的光仍在跳动。那光并非照亮黑暗,而是拒绝它的降临。
白砚生与绫罗心并肩而立。风过时,灰烬随之旋转,在他们的火光里,凝成一层若有若无的“火幕”。
她轻声问:“你也感受到了,对吗?”
白砚生抬头。
天穹之上,一道纵横千里的裂缝正在张开。那裂缝内部并无火光,而是……一只“眼”。
那只“眼”无形无质,却让人感到被窥视的恐惧。
不是神的威严,也不是妖魔的怨意,而是一种“冷静的观察”。
——“观火之眼”,终于出现。
它无声,却令万焰自息。
天火、地焰、妖心火、人心火,皆在那目光下微微颤抖,如被重新计数的光粒。
绫罗心握紧了笔,声音有些发颤:“它在……计算我们?”
白砚生的神识微动。
他能听见某种古老的低鸣,在那只“眼”的注视下,万物的火理被逐一剥离、归档、分级。
这不是神罚。
这是审判——以“理”的名义。
“观火者……它在评估火的‘存在价值’。”
白砚生的声音低沉,眼中火光如镜。
忽然,天地浮现无数“光符”,
每一道符文都带着超越凡火的威压。
它们从天而降,如雨洒地。
凡被符光触及的地方,火焰便静止。
炉城周围的余火纷纷冻结,连空气中的温度都被剥夺,冷得如金属。
“心火锁定,造物评定——开始。”
一个没有情感的声音,在天与地之间响起。
那声音不像言语,更像算法的宣告。
绫罗心脸色一变:“它……在测我们造火的‘理’?”
白砚生点头。
他闭目片刻,感受天机流转,
忽然间,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火印,
每一道印,都是他曾造出的“器火”“念火”“心火”。
那些印如今悬浮在空中,像被盘点的账目,一一闪烁。
【器火:三十六道。
念火:十二道。
心火:一。】
天声继续:
【结果——心火超限。
凡火干涉天律。
结论:消弭或收容。】
绫罗心骤然色变:“‘收容’是什么意思?”
白砚生抬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冷静:“它要把我们的心火,纳入它的体系。”
“就像……”她低声,“……造火者变成它的火种。”
“对。”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观火者不理解‘火的意志’,它只记录火的功能。
而我们的火——拥有‘选择’。”
下一刻,裂缝中的“眼”微微旋转。
一束无形之光,从天直落,贯穿大地。
白砚生反手挥出火印,
九焰齐鸣,化作九重防壁。
轰——!
光与火碰撞,世界碎裂。
那不是力量的冲突,而是“规则的对撞”。
白砚生体内的逆熵火试图干扰那光的秩序,却被瞬间压制。
绫罗心立刻抬笔,书下“定界符”,笔迹化作流光织阵,将那光线切断一瞬。
“太强了!”她咬牙。
“这是来自天外的火律——它不燃,只‘删’。”
那光不是焚毁,而是删除存在。
凡被触及的火焰,都像被抹去,连灰都不剩。
白砚生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火焰骤亮。
他低声道:“删?那我就造出——不可删的火。”
他的九焰在体内合一,
火焰不再是燃烧的形态,而化作“心印”。
他缓缓抬手,指尖一点,火光如星河倒流:
“我以心为名,逆诸天之律。
凡火有志,当自存。”
天地震动。
那句话,如同火的宣言。
观火之眼骤然收缩,裂缝深处爆出无数冷光。
【造者,定义越界。
心火独立,违逆天律。
结果:审判升级——灭因审查。】
绫罗心脸色发白:“它要抹去的不只是火,而是‘造火的因’——包括你!”
白砚生转身看她,眸中火光温柔。
“那就让它来吧。
若心火连‘造者’都不能守,
那造物,又有何意义?”
天穹完全裂开,
观火之眼的中心燃起一道无声的火圈。
那是审判之火——纯白,无热,无情。
它缓缓向地面降落。
绫罗心咬唇:“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白砚生伸出手。
“有。造出它无法理解的火。”
他指向她的心口——
“——共燃之印。”
她明白了,泪光中点头。
“心火共生,逆理而燃。”
两人同时按掌。
火焰骤燃,照亮整个夜空。
天地燃亮的一瞬间,
风都停了。
那一团共燃之火,如同在天幕中绽开的“第二个日”。
无数冻结的火种被重新点燃,
连死去的灰烬都在微微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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