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海静止。
白砚生的脚步声,在这无尽的镜界中回荡。
火光随他而动,却无法映出影子——
因为这里,没有“下”。
镜海之中,一切皆被注视。
每一次呼吸,都化为波纹;
每一次心念,都被镜面捕捉、解析、记录。
黎观立于不远处的光台上,
他身披银灰之袍,双眸如镜,
能映万象,却不含半点温度。
“你所在之处,称为【观火界·初层】。”
黎观开口,语气平静,
“这是所有被观火者意识映入的临界之域。
凡火若燃至自观,就会被卷入这里。”
白砚生沉默片刻,
手心的九焰微微闪动,
在他指间流转如脉搏。
“也就是说,这里——是天外之眼的‘内壁’。”
黎观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不错,你的理解超乎想象。
天外之眼并非神只,而是‘测度系统’。
我们——是它的意识分形。”
他伸出手,指向无边镜海。
“这里的每一面镜,
都记录着一个世界的火。”
白砚生顺着他的手势望去,
镜面内的画面纷纷闪烁——
有的世界以火为生,有的以冰为道,
有凡人锻炉,也有神明炼界。
数不清的“火”,
在镜中循环燃烧,
每一束焰都有一双眼,在仰望天空。
那一刻,白砚生仿佛看见了无尽的“众生”。
——他们都在被注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造物体系’。”
他轻声道。
“火生念,念化物,物造界……
而你们,站在界外,看着一切。”
黎观叹息一声,
“注视并非我们选择的命运。
我们是从火中诞生,却被火所拒。”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白砚生。
“而你——是第一个能在被观测的同时,
反向点燃‘观火之眼’的人。”
白砚生眉头微动。
“所以你要我留下?”
“是。”黎观坦然承认,
“我希望你入‘观火议层’,
成为【校正者】。”
“校正什么?”
“——校正火的意义。”
黎观语气极轻,
却如一道雷霆在白砚生心中炸响。
火的意义。
在造物之道中,火是源,是心,是生机之始。
然而在观火界的逻辑中,
火只是“数据的异常”“意识的副产物”。
“你们在测度火,
其实是在剥夺它的‘心’。”
白砚生冷冷道。
黎观没有否认,
只是静静地注视他。
“若我们不测,世界会燃尽。
观火,是平衡之举。
你点燃的九焰……已经超出了世界能承载的温度。”
白砚生沉默。
那一刻,他心底的火微微颤动,
仿佛在挣扎于理与念之间。
他不否认——
九焰确实强大得近乎可怖。
在天机宗时,他曾感到,那火似乎有自我。
可那不是失控,而是——
觉醒。
“我拒绝。”
他轻声开口。
黎观的笑容收敛,声音变得冷冽:
“拒绝?那你就选择毁灭。”
九面镜骤然亮起,
光流如瀑,
将白砚生团团围住。
那不是攻击,而是“复制”。
一具具光之幻影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
每一个都带着他的一部分火光、记忆与念想。
“这是‘分焰测定’。”
黎观平静道,
“若你不受控,我们就分解你——
让你的火,重新归于体系。”
白砚生抬起头,
眼底的九焰暴涨。
“……你错了。”
“火不会被分,
它只会——再造。”
话音落下,
九焰轰然燃起。
镜海剧烈震荡,
那些被分出的幻影并未崩散,
反而反向凝聚,
在他身侧形成九道人影,
每一道都披着不同的火光:
有的温柔如水,有的冷烈如锋,
有的似孩童,有的似老者。
黎观眼神第一次动摇。
“你竟让火——具象化了心?”
白砚生缓缓抬手,
掌心之焰映出万镜俱明。
“我说过,火不是被观的。
它,会自观。”
轰——
火光吞没镜台,
黎观身形退后半步,
银袍被炽光灼出一道裂纹。
而那裂纹之中,
隐约有一缕真实的“血色”流出——
“你……”白砚生目光一冷。
“原来,你不是意识造影。”
黎观神色复杂,
缓缓擦去唇角那抹血痕。
“是啊,造物者,
你终于看见了——
观火者,也曾是人。”
火光散去,镜界重构。
白砚生立在破碎的光台上,周身的九焰缓缓回归心口。
黎观收起银灰长袍,衣袖下的血痕未干。
那一抹人性的红色,在这冰冷的镜界中显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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