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没有尽头。
或者说,凌夜的意识在剧痛的撕扯下,已经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准确感知。他只是在跑,凭借残存的本能和强烈的求生欲,驱动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向前踉跄奔逃。
头颅内部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那要将颅骨撑裂的胀痛。视线严重扭曲,幽绿色的夜视影像扭曲、重叠、闪烁,不时陷入一片雪花般的噪点。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血液奔流的轰鸣,以及那精神冲击残留的、如同亿万只毒蜂振翅般的尖锐嗡鸣。鼻腔和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温热的液体不断从鼻孔和嘴角溢出,滴落在前襟和冰冷的金属通道地面上。
他死死咬着牙,下唇已被咬破,更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勉强维系着那一线即将断裂的清醒。左手紧紧攥着那个冰冷坚硬的数据核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右手则无力地垂着,冲锋枪不知何时已经脱手,或许留在了那片火海,或许掉落在了途中的某个黑暗角落。
不能停下。那个精神攻击者……绝不会放弃。还有其他的守卫……
身后的通道远处,隐约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被扭曲的听觉捕捉到,时远时近,如同噩梦中的追索。
他猛地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排锈蚀的铁质楼梯,向上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没有选择,他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铁锈剥落,沾了满手。每向上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大脑,仿佛随时会因这微小的震动而彻底爆开。
楼梯顶端是一扇沉重的防火门,虚掩着。他用肩膀猛地撞开,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出,滚落在一片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夜视仪在翻滚中歪斜,视野变得更加混乱。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空气流通了一些,但依旧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远处有微弱的光线透入,似乎是来自高处的通风口或裂缝。
他挣扎着爬起,靠在一根粗大的混凝土柱子后,剧烈地喘息,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胸腔和混乱的感官。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和重影,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眩晕。
必须处理伤势……至少,要恢复部分战斗力。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战术背心上的口袋,取出了一支高浓度兴奋剂和一支神经稳定剂。没有犹豫,将针头狠狠扎进颈侧静脉,将冰凉的液体推入体内。
药物迅速生效。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强行压下了部分剧痛,将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带来一种虚假的、透支生命换来的清醒和力量感。眼前的视野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扭曲的色块和残影,但至少能分辨出大致轮廓。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大脑遭受的重创,身上还有多处撞击和擦伤,左臂动作有些滞涩,可能是在爆炸中撞伤了关节,但骨头应该没事。最麻烦的,还是精神层面的创伤,那并非药物可以完全治愈。
他侧耳倾听。追兵的脚步声似乎暂时消失了,或许是被爆炸和复杂的结构暂时阻隔,或许是在重新组织搜索。但这安静,更令人不安。
他靠着柱子,缓缓滑坐在地上,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快速拆卸并简单清理了随身的手枪,确认机能正常。然后,他拿出了那个拼死夺来的数据核心。
圆柱体表面还带着刮擦的痕迹和油污,接口处有被强行拔除留下的断线。他尝试用随身携带的微型万能接口连接,但核心似乎启动了某种物理隔断程序,无法直接读取。
需要专门的解密设备。但这东西,本身就是重要的证据和线索。
他将核心小心地收回内袋贴身放好。然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大型仓库或者地下停车场的一部分。空间极其宽敞,支撑柱林立,地面上堆积着一些破烂的木质货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远处透入的微弱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反而使得阴影更加浓重,仿佛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他调整了一下夜视仪,切换了不同的成像模式,仔细扫描着可见区域。热成像模式下,没有发现明显的人类热源,只有一些老鼠之类的小生物散发的微弱热量。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寻常的能量波动,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不是电力系统,也不是常规机械……更像是一种……生物能量残留?
凌夜的心微微下沉。这种能量波动,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的联想。他强撑着站起身,握紧了手枪,小心翼翼地朝着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移动。
绕过几堆废弃物,前方的景象让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上,出现了一些非自然的痕迹。不是脚印,也不是轮胎印,而是一种……巨大的、粘稠的、拖拽过的痕迹,宽度超过一米,痕迹中残留着某种暗绿色的、半干涸的粘液,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腥臭和那种异常的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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