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若的目光,重新落回赵一多脸上。冰封依旧,但眼底深处翻涌的探究和冰冷,几乎要化为实质。
“赵助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判的意味。
“…你的…一小时…工资…”
“…购买目标…”
“…损毁。”
“…任务…失败。”
“…依据…试用期…条例…”
“…扣除…当日…全部…工资。”
“…及…”
“…绩效…奖金。”
“本次…损失…”
她纤细的脚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那滩融化的粉色奶油。
“…388元…”
“…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
“现在。”
“抱好…小满。”
“捡起…”
“…地上…那个…垃圾。”
她冰冷的下颌,点了点薯片袋子上死寂的深蓝晶体。
“…跟我…”
“…回…”
“…幼儿园。”
“试用期…表现…评估…”
“…继续。”
扣光工资?
赔388?
捡垃圾?
赵一多看着地上那滩刺眼的粉色奶油,再看看裴星若那张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冰封脸,一股巨大的悲愤混合着“老子不干了”的冲动直冲天灵盖!
“裴星若!”赵一多低吼,眼睛赤红,“你他妈…”
“爸比…”怀里的小满突然抬起哭红的小脸,小鼻子一抽一抽,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那滩融化的冰淇淋,小嘴瘪着,带着巨大的委屈和失落,“…草莓…没有了…小满的…草莓…”
那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像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一多炸裂的怒火。他看着闺女红红的眼眶,再看看自己口袋里那枚孤零零、甚至没捂热的草莓硬币…
妈的!
忍了!
赵一多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喉咙口那口老血咽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行…裴老板…您…说了算…”
他认命地弯腰,用两根手指,无比嫌弃地捏起薯片袋子上那颗死寂的深蓝晶体。入手冰凉沉重,像块冻硬的秤砣。
裴星若没再看他,转身,高跟鞋踩过那滩融化的粉色冰淇淋,留下一串清晰的、沾着奶油的鞋印,径直向超市外走去。姿态优雅,如同刚刚巡视完自家菜园的女王。
赵一多抱着还在抽噎的小满,捏着那颗冰冷的“垃圾”,看着裴星若高傲冷艳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滩象征着他破产耻辱的粉色奶油…
“闺女…”赵一多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憋屈和认命,“…看到没…”
“…这…”
“…就是…”
“…资本主义…”
“…的…”
“…铁拳啊…”
“…专打…”
“…无产阶级…”
“…的…”
“…裤腰带…”
他捏紧了口袋里那枚草莓硬币。
感觉人生。
一片灰暗。
裤腰带。
岌岌可危。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
裴星若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动门外。
赵一多抱着小满,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狼藉的地面。
手里那颗死寂的深蓝晶体。
在超市冷白的灯光照射下。
内部。
那行冻结的倒计时数字下方。
一行极其极其微小、几乎被灰尘掩盖的银色符文。
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
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
“…休眠…终止…倒计时…00:59:59…”
幼儿园园长办公室。
空气冷得像冻库。
裴星若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冰封的脸隐在阴影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桌面。哒。哒。哒。声音不大,却像小锤子,精准地砸在赵一多绷紧的神经上。
赵一多抱着已经哭累睡着的小满,像个刚被抄完家的佃户,杵在办公室中央。那身傻笑太阳花破洞童装沾着灰、蹭着冰淇淋的粉色泪痕,活脱脱一副无产阶级破产图。他兜里那枚孤零零的草莓硬币硌着大腿,提醒着他八块钱日薪的残酷现实。脚边地板上,那颗死寂的深蓝晶体像块冰坨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赵助理。”裴星若的声音比敲桌子的声音还冷。
“…解释。”
“…超市…”
“…恐怖袭击?”
“…388元…”
“…损失?”
“…以及…”
冰封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赵一多怀里的孩子,最后落在他脸上。
“…你…”
“…试用期…第一小时…”
“…的…工作…报告。”
报告?
赵一多嘴角抽搐。报告老子怎么用一块钱工资引发超市骚乱、差点被当成恐怖分子、还欠下388巨款?!
“裴老板…”赵一多喉咙发干,努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事儿…它是个意外!天大的意外!堪比窦娥冤六月飞雪!”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声情并茂(咬牙切齿)地控诉:“罪魁祸首!就是它!”他脚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的深蓝晶体,“这破珠子!间歇性抽风!间歇性眼瞎!间歇性想烤卤蛋!金大福那脑袋漏电是它的锅!安检门报警是它的锅!保安眼瞎还是它的锅!老子就一带孩子买冰淇淋的无产阶级!弱小!可怜!又无助!钱包比脸还干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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