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考卷 第8章 星辉为刃

异乡囚犯的暴毙，如同阴云笼罩联盟。恐慌并未因“元凶”伏法而消散，反而因这充满疑点的死亡方式而愈发浓郁。流言蜚语如同沼泽中的气泡，悄无声息地破裂，又不断滋生新的猜忌。有人私下议论，是真凶未除，杀人灭口；也有人窃窃私语，说这是西夷邪术的反噬，灾祸远未结束。

姒月和伊娜身处风暴边缘，却比任何人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暗处的寒意。对手狠辣果决，掐断线索如同掐灭灯芯。她们手中紧握的丝绸碎片与花粉残留，此刻如同烫手的山芋，指向瑶，却无法成为扳倒她的利刃。

“观星科考核在即，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她，并寻找破绽的机会。”姒月对伊娜低语，眼神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她既对你的星辰知识如此感兴趣，我们便投其所好。”

伊娜点头，她明白姒月的计划——示敌以弱，引蛇出洞。她们需要让瑶相信，伊娜在压力与诱惑下，正在逐渐倾向她那一方。

观星科考核之夜，天穹如墨，繁星如钻。考核地点设在观星台附近的一处开阔山巅，由巫咸氏长老主持，司考瑶与大司成稷亦在旁观礼。

考核第一项，辨识星宿，推演天象。众参考者仰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依据各自部族传承的星象歌诀进行推算。唯有伊娜，安静地立于一旁，目光扫过星空，手指在袖中依据泥板星图无声推演，速度快得惊人。

当巫咸氏长老要求众人陈述未来三日天气时，答案五花八门。有言晴，有言雨，有言风。轮到伊娜，她依旧以那生硬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日，午后，东南风起，有雨，不大。后日，晴，夜间有薄雾。第三日，黎明前，西北方有雷声，雨至，急。”

她的预测过于具体，与旁人迥异，引来不少质疑的目光。连巫咸氏长老也微微蹙眉。

然而，次日天气变化，竟与伊娜所言分毫不差！午后东南风至，细雨悄临；后日放晴，夜笼轻纱；第三日黎明前，西北天际果然滚过闷雷，骤雨倾盆！

如此精准的预测，震撼了所有人！这已非简单的观星，近乎预知！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大司成稷，也睁开了双眼，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惊叹。

司考瑶的眼中，则燃起了更加炽热的光芒。她看着伊娜，如同看着一件即将到手的、拥有无上威能的法器。

考核第二项，解读星移吉凶。巫咸氏长老指向夜空中一组正在缓慢靠近的异色星宿：“此星象，主何征兆？”

众人沉默，此星象罕见，古籍中亦无明确记载。

伊娜再次抬头，心中默算着泥板上对应的周期。她认出那是故乡记载中，象征“变革”与“冲突”的星群交汇，但其具体影响，需结合当地气运判断。她斟酌词句，缓缓道：“星行异轨，交汇于野……主……旧序动摇，暗流争锋。利于……破立，险中求存。”她没有直言吉凶，却暗合了当前联盟内部因玄圭失踪、大考重启而引发的权力暗涌。

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她起身，声音清越：“此解虽异于常论，却直指本源，切中时弊。观星之要，在于察微知着，通变古今。伊娜……你之才，埋没于此，实乃憾事。”她再次当众抛出了橄榄枝，这一次，更加露骨。

姒月在一旁，适时地流露出几分“不安”与“失落”，仿佛因伊娜备受青睐而感到自身地位受到威胁。

考核结束，伊娜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其星辰知识之渊博精准，震惊四座。夜色中，瑶果然再次派人邀请伊娜，这一次，语气更为热切，甚至暗示有要事相商。

伊娜看了一眼姒月，得到后者一个鼓励而警惕的眼神，便跟着使者再次走向瑶的精舍。

这一次，瑶的精舍内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她屏退左右，直接对伊娜摊牌：“伊娜，或者说……来自遥远河畔之城的公主，你的伪装，在我眼中如同透明。”

伊娜心中剧震，强自镇定。

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道：“你不必否认。你怀中的泥板，你的舞蹈，你的星辰知识，无一不昭示你的来历。我无意揭露你，相反，我可以庇护你，甚至……帮你复仇，夺回你失去的一切。”

伊娜沉默，等待她的下文。

“但你需要展现你的价值，以及……诚意。”瑶的目光锐利如刀，“告诉我，那晚在观星台，除了星辰诅咒，你还感知到了什么？大巫祝庚的死，玄圭的失踪，你知道的，应该比你表现出来的多。”

伊娜心念电转，明白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按照与姒月商议的计划，半真半假地透露：“我……感觉到，星辰的力量被扭曲……有‘束缚’和‘转移’的痕迹……还有……一种花的味道，让人沉睡……”

她刻意模糊了信息来源，将其归结于自身的星辰感知，并隐去了具体物证。

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似乎确认了伊娜的价值。她低声道：“很好。你所感知的没错。大巫祝的死，并非寻常凶杀，而是……一场仪式。玄圭也并非简单的失窃。”她凑近伊娜，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想知道真相吗？想获得真正强大的、足以颠覆命运的力量吗？加入我们，‘虚无之渊’将为你敞开大门。”

“虚无之渊！”伊娜心中骇浪滔天，这正是姒月师父临终前警示的古老结果！瑶果然是其中一员！

她强迫自己露出适度的震惊与……一丝渴望。

瑶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取出一卷以秘法处理的羊皮纸：“签下这份契约，以星辰为证，你我将共享秘密，同掌未来。”

就在伊娜故作犹豫，准备进一步套取情报时，精舍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瑶司考！不好了！存放考核礼器的秘库失窃！丢失了……丢失了先代盟主留下的‘山河鼎’！”一名卫士惊慌失措地在门外禀报。

山河鼎，虽非玄圭那般至高圣物，亦是象征联盟疆土的重要礼器，其失窃，无疑是又一记重击！

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恢复镇定。她深深看了伊娜一眼：“看来，今晚并非详谈之时。你且回去，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伊娜趁机告退，心中却与瑶一样充满了疑问。山河鼎在此刻失窃，是巧合，还是……另有其人，在搅动风云？

她回到帐篷，将“虚无之渊”之名与山河鼎失窃之事告知姒月。

姒月听完，眼中却亮起奇异的光芒：“‘虚无之渊’……果然是他们！而山河鼎失窃……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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