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雕刻师 第92章 地脉溯魂

莫离手握弑神刻刀，割开时空的裂缝踏入锁灵柱建造当日的幻境。

亲眼目睹先祖九岳将妹妹莫雨绑上血色祭坛，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纤细的手腕。

就在他目眦欲裂之际，祭坛角落一道隐秘的蛇形刻痕映入眼帘——那是铁匠的手笔。

幻境中的莫雨忽然转过头，嘴角淌血，将弑神刻刀塞进他手中：“哥哥……杀了我才能破局！”

刻刀沾满温热真实的血迹，整个幻境开始崩塌，锁灵柱的虚影化为无数利齿。

冰冷的石髓仿佛顺着骨髓在爬行，莫离单膝跪在嶙峋的乱石滩上，右手死死攥着那把沉重的弑神刻刀。刀身黝黑，非金非石，触手是万年玄冰般的刺骨寒意，隐隐有血色的暗纹在深处流淌，如同被囚禁的活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提醒他那不可承受的代价——逆转时空长河的一瞥，代价是寿元的疯狂燃烧。

他闭上仅存的左眼，右眼空洞的眼罩下，仿佛有岩浆在灼烧。葬魂触觉被催发到了极致，指尖下是地脉深处传来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绝望悲鸣。那悲鸣来自锁灵柱初生之日，来自……他的妹妹莫雨。

“开！”莫离喉间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是对着虚空，而是对着脚下亘古流淌的冰冷地脉，对着那吞噬了他至亲的时光罅隙。他倾尽全身气力，将弑神刻刀狠狠向前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整个世界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嗤啦”声。刀尖所及之处，空间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琉璃，瞬间熔蚀出一个不规则的、边缘流淌着粘稠黑红色光焰的孔洞。孔洞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混沌的漩涡，无数模糊扭曲、饱含怨毒的残影在其中尖啸沉浮，那是时光河流中被强行撕开的伤口。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猛地攫住了莫离，将他狠狠拽入那片沸腾的混沌之中。

天旋地转，感官被彻底剥离又粗暴地重组。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硫磺和某种腐朽甜腻的熏香味道，瞬间灌满了莫离的鼻腔，几乎将他熏得窒息。眼前不再是荒凉的石滩，而是一片被强行改造出的、巨大的圆形祭坛。脚下是冰冷光滑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满了深凹下去的、闪烁着暗红微光的符文，如同无数条吸吮生命的毒蛇，蜿蜒汇聚向祭坛的中央。

祭坛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狰狞、尚未彻底成型的柱子雏形。那并非任何已知的材质，它像是某种活物的巨大脊椎骨被强行从地心抽出，又灌注了熔融的金属与凝固的怨魂。柱体表面凹凸不平，无数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挣扎、凸起、又被强行按回深处，发出无声的哀嚎。它贪婪地汲取着下方祭坛符文输送来的暗红能量，每一次微不可查的脉动，都让整个空间随之震颤，散发出令生灵本能恐惧的灭世气息——锁灵柱！它诞生的源头！

莫离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祭坛中心，那根初生锁灵柱的基座旁，一道纤细的、穿着粗布麻衣的身影被粗大的、刻满符文的冰冷锁链死死捆缚在血色的石桩上。凌乱如霜雪的白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失血的下颌。那身影，早已烙印在莫离灵魂的最深处，纵然化成灰，他也认得！

“莫雨——！”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几乎要冲破莫离的喉咙，却被一股无形的、来自时空本身的巨大压力死死扼住。他像个溺水的人，徒劳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疯了一般想要冲过去，斩断那些锁链，可双脚如同被浇筑在冰冷的黑石祭坛上，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这幻境是历史的残影，是早已凝固的瞬间，他只是一个被强行塞入的看客，一个被剥夺了所有力量的孤魂野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一个身影从锁灵柱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缓缓步出，走向被缚的莫雨。

那人全身裹在宽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斗篷里，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斗篷的缝隙间，不断有细微的、灰白色的石化粉末簌簌飘落，如同某种腐朽的尘埃。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闪烁着妖异的紫光，刃尖正对着莫雨的心脏。

九岳！

莫离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冻结成冰。他看着自己的先祖，那个一手缔造了这吞噬亿万生灵的锁灵柱体系的罪魁祸首，一步步走向他仅存的亲人，走向那祭坛上待宰的羔羊。九岳的脚步平稳、冷漠，每一步都踏在莫离的心尖上。

他停在莫雨面前，居高临下。兜帽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少女。他抬起那只没有握刀的手，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以一种近乎亵渎的冰冷姿态，轻轻拂开莫雨脸颊上散乱的白发。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打量祭品是否合格的审视。

莫雨的脸彻底暴露出来。苍白，毫无生气，像一尊易碎的瓷偶。只有眉心一点曾经鲜亮的朱砂痣，此刻已变得黯淡无光，边缘隐隐透出不祥的墨色。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仿佛沉溺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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