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条人命,就这样被埋在了冰冷的土石之下。
他们或许是家中的顶梁柱,或许是父母的心头肉,或许是孩子的依靠,却因为官家的贪婪与不作为,永远地留在了这片黑暗的地下。
矿工家属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声震天动地。
那名老妇人抱着儿子的衣物,彻底昏厥过去,这一次,任凭众人如何掐人中呼唤,都再也没有醒来。
郑经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他想起了父亲曾经教导他的话:“守矿如守家,矿工如亲人。”可如今,他却没能守住这些“亲人”。
金予本听到消息,慢悠悠地从棚子中走出,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松了口气似的,对着身边的衙役吩咐:“既然人都没了,便吩咐下去,收敛遗骸,上报朝廷,此事便算了结了。”
“了结?”郑经猛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一步步朝着金予本走去,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两百多条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了结了?若不是你们催着夜采,若不是你们救援不力,他们何至于此!”
金予本被郑经的气势震慑,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呵斥:“郑经!你大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容你在此放肆!此事乃是天灾,与本官无关!”
“天灾?”郑经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与悲痛,“这分明是**!是你们这些官僚的贪婪与冷漠,害死了他们!我郑家守矿百年,从未出过如此惨事,偏偏在朝廷接手后,便酿此大祸!你们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金予本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恼羞成怒:“来人!将这狂徒拿下!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衙役们闻言,立刻围了上来。
箫管家和村民们见状,也纷纷上前,挡在郑经身前,与衙役对峙。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郑经看着眼前的场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冷静。转身走到坍塌的矿道前,缓缓跪下,对着那片埋葬了两百多条生命的土地,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每磕一个头,都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愧疚。
箫管家和村民们见状,也纷纷跪下,对着矿道叩拜。
哭声再次响起,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散。
“少东家,您怎么了?”萧管家见郑经伏叩不起,上前去搀扶,刚搀住郑经的手臂,郑经整个身子以卷曲的姿势侧翻在地,双眼紧闭,面色铁青。
“少东家!”萧管家惊骇呼喊,手指颤抖着探向郑经的鼻息,只觉气息微弱,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郑经竟已烧得糊涂。
周围的村民和矿工家属们见状,也顾不上悲伤,纷纷围了过来。“少东家这是急火攻心啊!”
“快抬去棚子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匆忙拆下旁边的木板,铺上被褥,小心翼翼地将郑经抬上去。
颜如意恰好带着仆从来送热汤,见此情景,跌跌撞撞扑到棚边,握住郑经滚烫的手,泪水汹涌而出:“夫君!夫君你醒醒啊!”
箫管家一边让人去山下请最好的郎中,一边让人取来凉水浸湿帕子,敷在郑经的额头降温。
颜如意则坐在一旁,轻轻摩挲着郑经苍白的脸颊,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
郑经双目紧闭,眉头却死死蹙着,嘴唇干裂起皮,口中不时喃喃低语,仔细听来,皆是“矿工”“救人”“血债”之类的字眼,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听得人心头发紧。
半个时辰后,郎中匆匆赶来,诊脉时脸色愈发凝重。
郎中松开郑经的手腕,对着围上来的箫管家和颜如意摇了摇头:“郑公子这是积郁成疾,悲愤交加,肝火攻心又外感风寒,多重夹击之下,已是沉疴难治。能否挺过来,全看他自己的意志,老夫只能开些汤药,先稳住他的病情。”
颜如意闻言,双腿一软,若非箫管家及时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她强撑着精神,让仆从按照药方火速去抓药煎煮,又亲自守着郑经,一勺一勺地给郑经喂药。
可郑经此刻神志不清,药液刚喂进嘴里,便又呛咳着吐出来,药汁混着血丝,染红了枕边的被褥,看得颜如意心如刀绞。
金予本得知郑经大病,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冷笑着对身边的衙役说:“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死了些矿工而已,倒弄得他好像天塌了一般,真是小题大做。”
说罢,便不再理会,依旧忙着收敛遗骸、虚报灾情,只盼着尽快了结此事,好向上头复命。
矿场的救援早已停止,只剩下矿工家属们在坍塌的矿道旁默默收拾遗物,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声,衬得整个山谷愈发凄凉。
萧管家一边照料郑经,一边还要安抚家属们的情绪,又要提防金予本那边再生事端。
随后,郑经被小心翼翼抬上马车,送回郑宅。这一病,便是三日三夜高烧不退。
郑经时常陷入梦魇,梦中全是矿道坍塌的惨状,两百多条人命在黑暗中挣扎呼救,他伸出手想要去拉,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土石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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