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马富这副惶恐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茗香心中对他的怀疑先淡了大半。
茗香清楚,就马富这般憨直胆小的性子,若真与小柒有牵扯,断不会藏得如此滴水不漏。
然玉瑶宫就两个男子,何况钱满粮早在半年前就下山去了,其间也未曾返回过玉瑶宫。
如此一来,小柒腹中孩子的来历,竟成了无解的谜局。
茗香站在门房外,望着廊下随风飘动的宫灯,只觉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又沉又闷,隐隐生出几分焦头烂额的烦躁来。
“难不成柒姑娘是凭空有孕不成?”茗香在心里自语,束手无策地返回内院。
小柒有孕一事,任如媚令茗香暗中查出事委,然茗香忙碌了半日,却毫无进展。
当清月漫过玉瑶宫的飞檐斗拱时,整座宫宇已沉沉睡去,连廊下的宫灯都敛了光,只留几盏残烛在风里晃着微弱的影。
茗香为小柒的事烦恼,在榻上翻覆到后半夜都不曾合眼。索性起身,披了件素色外袍,脚步不自觉便踱到了后院那棵老桂树下,这是玉瑶宫最静的角落。
正当茗香望月沉思时,却听得后院廊下传来风吹衣袂的细微簌簌声。
茗香警觉,忙起身躲在老桂树粗壮的树杆后,只探出眼来,凝神看向三丈外的廊下。
只见一纤细身影,里着外袍,正急步往后院门去。
“这深更半夜的,出恭也不用到这后门来……”茗香暗自思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廊下移动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快步径直到的后院墙,不假思索悄然开了后门,闪身出去,并随手掩上门。
“出后院作甚?”茗香惊诧,好奇心的驱使,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茗香蹑手蹑脚拉开后院门,也出院去。
后院门外,是玉瑶宫女弟子们亲手开垦的一片田地,平日里耕种着粮食与蔬菜,旁侧还搭着几间鸡鸭棚,圈养着家禽,以供应宫内众人的日常膳食。
适才出来的那纤细身影,不用猜便知定是玉瑶宫内的女弟子。茗香不解,这夜半一个女子,跑来院外是要作甚?
正当茗香疑惑之际,却从家禽旁的茅房内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与女子刻意压抑的娇哼声。
茗香虽不识男女之事,但这靡靡之音她也曾在小姐与姑爷的房外听过。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脸“唰”地就红到了脖子根,连忙转身从后院门退回到了院内。
本欲回房,转念一想:是何人如此大胆,即敢与那“铁牛”行苟合之事?今夜遇上了,就要看看是哪个玉瑶女弟子。
打定主意,茗香寻了个暗处,隐在那出院寻欢女弟子回房必经的廊边,静等女弟子返来。
夜露渐重,沾湿了茗香外袍的下摆,她却浑然不觉,只将身子往廊柱后缩得更紧些,指尖攥着袖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廊下残烛的光忽明忽暗,将茗香的身影揉在黑暗的角落里。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后院门被轻轻推开,随后又关上。
那道纤细身影低着头快步往廊上走,外袍的领口歪了些,鬓边的发丝也散乱地贴在颊上。走得急了,胸口还微微起伏着。
茗香借着廊灯看去,此人正是七月七日与小柒一同下山采办的小青。此刻茗香终于知道小柒肚中的孩子是谁的了。
院墙外茅房里的铁牛,原是五年前第二次入侵玉瑶宫的歹人“南朝天”。当年他被任如媚用玉瑶宫的摄魂术摄去心智,留在宫中后院墙外,安置在茅草房中,专做牛马杂役,并被更名为“铁牛”,日常负责耕种之事。
怎料他竟被思春的玉瑶女弟子盯上,夜里私会于茅房,与其苟合。小青既是如此,小柒想来也定是这般,故而才怀上了身孕。
茗香心下气恼,待小青走远,茗香跨步进到廊下,气得跺了跺脚。
此乃玉瑶宫的丑事,需待天亮后即刻禀知小姐,让小姐定夺如何处置小青、小柒和那失了心智的铁牛。
第二日已时,玉瑶宫响起清脆的箫声,这是召集所有女弟子前往大殿集合的号令。
待所有玉瑶女弟子静立在大殿上时,宫主任如媚才进殿来,玄色广袖扫过石阶,衣摆上暗绣的云纹随步履轻晃,竟比殿中供奉的玉像更添几分冷冽。
任如媚未坐主位,只站在殿中丹陛前,目光如洗过的寒潭,缓缓扫过阶下垂首而立的弟子们,最终落在后排小青与小柒紧攥着裙裾的手上。
“昨夜后院桂树,听了半宿墙角。”任如媚的声音不高,却像碎冰落在玉盘上,字字清透得扎人。
阶下顿时起了一阵细碎的骚动,小青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小柒则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指尖微微发颤。
任如媚抬手止住骚动,欲言又止,而后在喉底轻叹一声,缓缓道:“各位姐妹都早已过了待嫁之龄,是本宫疏忽了。”
顿了顿,任如媚似下定了决断,“你我本是凡体,七情六欲皆是常态。本宫深思后决定,今日便放尔等出玉瑶宫,下山过平常百姓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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