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药王谷深处,一间静室内暖香袅袅,驱散了深秋的最后一丝寒意。
阳光透过窗格,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床榻上,那个沉睡了三日,曾被玄冰蛊折磨得气息奄奄的男子,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守在一旁的洛云曦心中一紧,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搭上了脉门。
脉象虽依旧虚浮,却已不再是之前那种死寂般的沉郁,而是像冰封的河面下,有了活水流淌的迹象。生机,正在一点一滴地回归。
“子宸?”她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床榻上的人,墨子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曾经温润如玉,却被寒毒侵蚀得只剩下痛苦与灰败的眸子。而此刻,当它们重新映出天光与人影时,尽管还带着初醒的迷茫与虚弱,但那深藏的、几乎被消磨殆尽的温润底色,终于重新浮现。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在洛云曦关切的脸庞和她身后闻声走来的墨天青身上来回移动,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
“我……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许久未曾转动的锈蚀齿轮。
“兄长,你醒了。”洛云曦的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暖意,“玄冰蛊,已经解了。”
“玄冰蛊……解了?”墨子宸重复着这四个字,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汇聚起一丝光亮。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四肢百骸依旧酸软无力。
墨天青连忙上前,扶住他的后背,柔声道:“子宸,别急。蛊毒虽解,但你亏空多年的气血尚需时日调养。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墨子宸靠在柔软的枕上,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回到洛云曦身上,那复杂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震惊、感激、疑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依赖。
他清楚地记得,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寒流是如何在他体内肆虐,而洛云曦又是如何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霸道而神圣的姿态,将一道道蕴含着雷霆之威的生命力强行注入他濒死的经脉。
那不是医术,更像是……神迹。
“云曦,你……”
“兄长,我们是一家人。”洛云曦没有让他问下去,只是微笑着递过一杯温润的参茶,“先润润嗓子,你有很多事情需要知道,我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
一个时辰后,墨子宸在喝下药粥、经过初步调理后,精神好了许多。
静室内,再无旁人。洛云曦,墨天青,墨子宸,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几旁。这是玄冰蛊解开之后,这三位药王谷新旧交替的核心人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家庭密谈”。
没有隐瞒,也没有保留。
洛云曦将自己的身世,从母亲云氏的遗信,到药神殿的发现,再到自己是墨怀远亲生女儿的惊天真相,一字一句,平静而清晰地全盘托出。
墨子宸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释然,最终化为一抹苦涩而温和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他看向洛云曦,眼神无比清澈,“我早该想到的。这世上,除了大哥的血脉,又有谁能有你这般惊世骇俗的医道天赋。”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无比:“云曦,从今往后,你不是我的‘义妹’,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这药王谷,本就该是你的。”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嫉妒与不甘,只有发自内心的认可与释然。仿佛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终于卸下。
墨天青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子宸,你我虽无血缘,但我自小看你长大,早已视你为己出。如今云曦归来,我们三人,便是这药王谷最坚实的支柱。外有丹堂环伺,更有隐宗这等生死大敌,我们必须同心同德。”
“叔叔,兄长,”洛云曦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谈话的主导权,“身世之谜暂且可以放下,眼下有两件大事,必须立刻定下章程。”
她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是为父母复仇,铲除谷内与‘隐宗’勾结的叛徒。这件事,需要叔叔您在明面上继续以‘闭关’为名,稳住丹堂,暗中甄别可用之人。而我,则负责从外部,继续追查‘隐宗’的线索。”
“第二,”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就是靖王,轩辕绝。”
当“靖王”这两个字从洛云曦口中说出时,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她将断魂崖之巅,冷锋的出现、抢夺、对决,乃至最后的自尽,每一个细节都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墨子宸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虽久居谷中,但也明白靖王在朝中的分量,更明白其亲卫统领出现在那种地方,意味着什么。
“他……靖王他,竟也与‘隐宗’有关?”墨子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正是我最大的困惑。”洛云曦的眉头紧紧蹙起,“冷锋的行动,不像是‘隐宗’的行事风格。他更像是在执行一道独立的、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命令。靖王,这位曾经我们最信任的盟友,如今在他身上笼罩的迷雾,甚至比‘隐宗’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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