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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笼罩铁壁城,比昨夜更沉,更暗。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寒风呼啸着卷过军营,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医庐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悲怆与死寂。
沈清辞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地跌坐在林破虏榻前的矮凳上,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榻边,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眼眶泛红,眸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浓浓的疲惫与……绝望。
榻上,林破虏面如金纸,气息全无。那九根定魂金针已被取下,散乱地放在一旁的托盘中,针尖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他胸口不再有任何起伏,仿佛一尊失去生命的青铜雕像。
孙军医老泪纵横,跪在榻前,声音哽咽嘶哑:“将军……将军啊!是老朽无能!老朽无能啊!”他捶打着地面,痛不欲生。
王副将铁塔般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虎目含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不敢相信,昨日还有所好转的将军,为何会突然……
“沈医官……”王副将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沈清辞。
沈清辞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微弱而破碎的声音:“毒素……毒素突然反噬,侵入心脉……我……我已尽力……”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在冰冷的衣襟上。
她猛地别过头,肩头微微耸动,似是强忍着巨大的悲痛。
这一幕,落在匆匆赶来的几名军中高级将领眼中,更是坐实了林破虏毒发身亡的“事实”。众人皆是面色惨然,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默默垂泪,整个医庐被一片哀戚笼罩。
“查!给老子查!”一名脾气火爆的参将猛地拔出佩刀,双眼赤红地怒吼,“肯定是那些天杀的北戎杂种搞的鬼!老子要带兵踏平他们的王庭!”
“对!为将军报仇!”
群情激愤,悲愤的气氛在军营中迅速蔓延。
夜宸站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玄色衣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场逼真的“悲剧”,目光偶尔扫过那几个虽面露悲色,眼神却细微闪烁、或是不易察觉松了口气的将领,心中冷笑。
戏,已经开场了。
在沈清辞“心力交瘁、需静养”的请求下,王副将强忍悲痛,下令将林破虏的“遗体”移入中军大帐旁临时布置的灵堂,派重兵把守,并严密封锁消息,以防动摇军心。
灵堂内,白幡垂落,烛火摇曳。林破虏的“遗体”被安置在中央,覆盖着象征荣耀的军旗。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尸体开始**的淡淡异味——这是沈清辞用几种药材巧妙调配出的假象。
沈清辞以需要独自为将军整理遗容、尽最后心意为由,留在了灵堂内。夜宸则以宸王身份,表示要亲自为国之柱石守灵,无人敢质疑。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悲愤。
灵堂内,只剩下沈清辞、夜宸,以及榻上“气息全无”的林破虏。
沈清辞直起身,脸上的悲戚与疲惫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般的冷静。她走到林破虏身边,指尖快速在他心口、咽喉几处要穴拂过。
一丝极其微弱、但坚韧无比的生机,在她感知中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跳动着。林破虏并未真正死亡,而是被她以独门金针秘法,结合对蚀骨幽兰毒性的深刻理解,强行打入了最深层次的“龟息假死”状态。
此法极其凶险,若非她医术通玄,又有灵珠生机之力护住其心脉本源,稍有不慎便是假死变真亡。但唯有如此,才能让那隐藏最深、最为谨慎的内奸,确信威胁已除,主动露出马脚。
“都安排好了?”沈清辞低声问,目光扫过灵堂几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那里,已被夜宸的暗卫悄然布下天罗地网。
夜宸微微颔首,眸光在跳动的烛火下幽深难测:“只待鱼儿咬钩。”
时间在沉寂中缓缓流逝。灵堂外,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更衬托出帐内的死寂。
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灵堂外,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借着风声和帐篷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队明哨,摸到了灵堂后方。
此人动作轻盈,气息收敛得极好,显然修为不弱,且对军营巡逻规律了如指掌。他伏在阴影里,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灵堂内只有两道微弱均匀的呼吸声(沈清辞和夜宸伪装出的),以及一片死寂。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得色,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怪的黑色木偶。木偶身上缠绕着几根细细的、泛着幽光的丝线,胸口位置,插着一根闪烁着不祥蓝芒的细针。
蚀魂傀儡!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巫蛊之物,需以中毒者精血或贴身物品为引,远程催动,能彻底引爆其体内残存的特定毒素,并吞噬其即将消散的魂魄,使其永世不得超生,更能将死前的怨气与部分记忆碎片反馈给施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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