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上的气氛,因宋玉书的出现和那枚异变信物,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厮杀声、怒吼声都已平息,唯有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咳嗽,以及风掠过石缝的呜咽。
王小仙瘫倒在地,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但他那只握着七彩菱形晶体的右手,却如同铁铸一般,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死死扣着信物,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温凉中带着奇异波动的晶体紧贴掌心,与识海中那微弱却坚韧的共鸣持续着,如同黑暗中仅存的一线光,吊着他最后的神智不散。
宋玉书白衣如雪,静静立于王小仙身前数尺之地,负手而立,神情温和平淡,仿佛只是随意站在那里欣赏风景。然而,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深不见底的气场,却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笼罩着方圆十丈范围,隔绝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杀机。林昊天含怒未发的剑意,“鬼手”诡谲隐现的毒爪,都被这股气场无声化解、消弭于无形。
林昊天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胸口因愤怒和方才的激战而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宋玉书那平静的侧脸,眼中交织着忌惮、不解与熊熊怒火。他不明白,向来超然物外、极少插手具体事务的第一真传,为何会突然现身,且明显偏袒那个眼看就要被他彻底碾死的王小仙!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更让他颜面大损。
“鬼手”则轻盈地退开数丈,落在一块嶙峋怪石之上,粉裙飘飘,赤足银铃轻响。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玉书和王小仙,尤其是王小仙手中那光华渐敛却依旧散发独特波动的信物,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贪婪,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
“宋师兄好大的威风呢。”她娇声笑道,声音甜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是,这幻杀阵的规矩,乃是掌门与诸位长老所定,‘阵眼之争,生死不论’。宋师兄一句话,便要改了这规矩,怕是……有些不妥吧?”她话锋一转,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宗门规矩的层面。
宋玉书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落在“鬼手”身上。那目光依旧温润,却让“鬼手”脸上的娇笑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心底莫名泛起一丝寒意。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宋玉书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比旨在砥砺弟子,非为制造无谓伤亡。王师弟已重伤至此,信物也已认其为主,展现非凡契合。此刻若再行围攻抢夺,与谋杀何异?失了宗门培养弟子之本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昊天:“林师弟,你以为呢?”
林昊天喉结滚动,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沉声道:“宋师兄所言,自有道理。然则,大比规则明确,信物持有者需守护至幻杀阵结束,方可算获胜。如今距离第二关结束尚有时间,任何人皆有挑战争夺之权利。王小仙重伤不假,但既然选择持宝,便应承担相应风险。若因重伤便可豁免挑战,这大比规矩,岂非形同虚设?”
他这番话同样有理有据,紧扣规则,将矛头再次指向了王小仙“持宝”的事实,暗示宋玉书若强行维护,才是真正破坏规矩。
宋玉书微微颔首,似乎对林昊天的反驳并不意外:“林师弟说得也在理。所以,我并未禁止挑战。”他话锋一转,“只是,挑战当公平。趁人之危,以众凌寡,非我辈修士所为。若有人欲挑战王师弟,可待其稍作调息,恢复一二,再行公平比斗。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王师弟恢复,亦不得攻击其已无力再战的同伴。”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挑战的合理性,又为王小仙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还顺带护住了重伤的凌无双等人,堵住了林昊天等人继续围攻的口实。
林昊天脸色更加难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让王小仙恢复?哪怕只是恢复一丝,有那诡异信物相助,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变数?但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宋玉书“公平”的说法,更不敢公然违逆这位深不可测的第一真传。
“咯咯,宋师兄还真是体贴呢。” “鬼手”眼珠一转,娇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便等等又何妨?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她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王小仙,又瞥了一眼石原远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石原边缘,几道强大的气息不再掩饰,缓缓浮现。
首先是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意,如同出鞘神兵,刺破空气而来。众人侧目,只见一位身着玄黑劲装、面容冷峻如冰、怀抱一柄古朴连鞘长剑的青年,缓步踏入石原。他步履沉稳,每一步踏下,周身缭绕的锋锐剑意便强盛一分,所过之处,地面上细小的碎石无声化为齑粉。正是第二真传——陈玄风!他目光如电,先是扫过祭坛与信物,随后在宋玉书身上微微一顿,最后落在了重伤的王小仙身上,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唯有纯粹的、对强对对手与宝物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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