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门,东域剑道圣地,其核心禁地——剑冢。
此地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坟冢,而是一片被亿万柄残剑、断剑、锈剑乃至名剑碎片所充斥的、望不见尽头的荒芜山谷。苍穹被无形的凌厉之气割裂,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灰白。大地之上,剑刃如林,斜插横陈,形态各异,有的依旧寒光闪烁,有的早已锈迹斑斑,覆盖着岁月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特有的冰冷死寂,更充斥着无数剑修残留于此的不甘战意、冲天傲气、求而不得的执念、以及兵解坐化前的寂寥与最终的……归于虚无的意志。
这里的每一柄残剑,都曾拥有过主人,都曾饮过敌血,都承载过一段或辉煌或悲壮的往事。如今,它们汇聚于此,形成了这片独一无二的、充满了毁灭、终结与新生契机的剑之坟墓。剑气纵横交错,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足以将误入此地的寻常修士瞬间撕裂神魂,绞杀成齑粉。即便是万剑门的内门弟子,也需持有特制剑符,才敢在外围区域短暂停留,感悟先辈剑意。
而此刻,在这片凶险与机遇并存的剑冢最核心区域,一道孤峭的身影正盘膝而坐,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处。
正是谢天宇。
他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剑元外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人形的顽石,又像是一柄彻底归鞘、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古剑,完美地融入了这片由万千残剑意志构成的、混乱而又统一的“场”中。但若是有圣王级强者在此,以神念细细感知,便会骇然发现,他整个人,其存在本身,便是一柄藏于无形剑鞘之中的、最为纯粹、最为凝练、也最为危险的——寂灭之剑!
与几年前初入法相境时相比,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曾经的他是外放的冰冷与锋利,如今则是内敛的沉寂与虚无。那并非锋芒尽失,而是一种将极致毁灭之力压缩到极点,引而不发,仿佛下一瞬便能斩断因果、终结轮回、令万物重归混沌寂灭的恐怖意境。
他修炼的,并非万剑门传承中最主流、最中正平和的浩然剑道,也非追求极致速度与变化的流光剑道,更非刚猛无俦的裂天剑道。而是他自己,于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搏杀中,于这剑冢深处与无数残破剑魂意志交融、对抗、吞噬的过程中,结合自身心性,最终领悟并踏上的独属于他的道路——寂灭剑道。
此剑一出,万物归寂,法则崩灭。
此刻,他正以神念沟通剑冢,引动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寂灭剑意,淬炼自身法相,打磨那颗通明剑心。
时间仿佛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谢天宇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冷冽,但深处却仿佛有两簇寂灭的火焰在静静燃烧。
他并未起身,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甚至没有能量的波动。
但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抹去,留下了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散发着绝对“无”与“寂灭”意味的黑色痕迹,持续了数息之后,才被周围的空间缓缓填补修复。
这一指,已然超越了法则的层面!
谢天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缓缓消失的痕迹,眼中无悲无喜。他知道,自己的寂灭剑道,又精进了一分。但距离那真正的“一剑出,万法寂”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时间,在这片混乱的剑意领域中仿佛失去了固有的流速,变得粘稠而缓慢。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月。谢天宇那如同石雕般的身影微微一动,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双眸子,依旧如同浸染了万古寒潭之水的黑曜石,清澈、冷冽,不见丝毫波澜。但若有人能直视其瞳孔深处,便会发现,那里仿佛有两簇极其微小的、呈现灰暗色彩的寂灭火焰,在静静地燃烧着,跳跃着,散发出令灵魂战栗的气息。
他并未立刻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那片扭曲的虚空,看似随意地、轻描淡写地一划。
没有预想中的剑鸣铿锵,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爆发,甚至没有引起周围纵横剑气的丝毫紊乱。能量波动被压缩到了极致,近乎于无。
然而,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某种无形无质、却又绝对存在的力量悄然“抹除”了。一道细微、狭长、却散发着绝对“无”、绝对“终结”、绝对“寂灭”意味的纯黑色痕迹,突兀地出现在现实之中。这道痕迹边缘,连空间的自我修复之力都似乎被暂时抑制、冻结,它静静地存在着,持续了足足三息之后,周围被排斥开的空间才如同迟来的潮水般,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缓缓地将这道不该存在的“伤疤”填补、抚平。
这一指,已然超越了寻常的能量与物理层面,真正触摸到了“法则”的边缘!是寂灭剑道小成的显兆!
谢天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缓缓消失的纯黑痕迹,眼中无悲无喜,如同万古不变的冰川。他知道,自己的寂灭剑道,在无尽的磨砺与沉淀中,又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小步。但距离那传说中的“一剑出,万法寂,言出法随亦成空”的至高境界,还差着无法计量的遥远距离。未来的敌人,可能会有圣王,他的剑,必须更快,更利,更……绝情,绝性,绝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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