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的灯,突然灭了。
不是断电那种死寂,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呼吸——黑暗来得干脆利落,连应急灯都没亮。陈无戈没动,只是垂眼看了眼手腕上的生物监测仪:心跳稳定,体温正常,但左脸那道旧伤处,皮肤下传来一种异样的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骨头缝里往外钻。
陈无戈拔下战刃底座上的记录芯片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主机残留的温度。那是医疗舱刚熄火前的最后一丝热量,像是某种告别仪式。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封闭舱室,只把芯片塞进内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风沙立刻扑进来,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轻轻扎着,又痒又疼。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沙暴,而是这片荒原特有的“低频震荡”,能干扰神经传导,让人产生幻觉或迟钝反应。但他不在乎。左脸那道伤已经不再流血,但皮下的热感越来越明显,沉沉的,随着每一次呼吸一跳一跳,像是某种频率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呼唤。
陈无戈朝着掩体后停着的改装越野车走去。车头挂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铁皮,是用来遮蔽雷达信号的。拉开车门时,陈无戈顺手从工具箱夹层抽出一块布,仔细擦了擦战刃刀柄上残留的黑色污渍。刀身裂纹蔓延到了护手处,缝隙里泛着幽幽的紫光,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这颜色不对劲,不该出现在普通合金结构中。
引擎启动,仪表盘亮起几道绿色的线。陈无戈调出低频共振仪界面——昨夜捕捉到的异常震动信号还在缓存区:七组规律性的震源,呈S形移动,速度稳定,方向直指荒原中部的矿脉。
不对劲。
正常的运输车队不会走这种弧线,更不会在沙地上留下等距压痕却看不到轮胎旋转的痕迹。他盯着波形图看了三秒,把共振频率调到极限,重新扫描地面。
反馈回来的数据让陈无戈眯起了眼睛。
悬浮高度误差不超过两厘米,车身姿态完全一致,没有任何颠簸修正的动作。轮轴静止,动力系统也没有热辐射。这不是有人驾驶的车队,而是远程操控的空壳车。
陈无戈关掉了外部音频接收器,只保留视觉和仪器信号。车载AI刚要发出警告提示,就被陈无戈手动切断。现在,任何声音都可能是陷阱。
越野车缓缓驶出掩体,尾灯一闪即灭。陈无戈沿着S形轨迹的外侧平行追踪,保持一千二百米的距离。影兵只剩五具,不能再轻易浪费在试探上了。
天边刚刚泛白,前方地平线上,七辆悬浮车正整齐地转弯,动作同步得如同一个人在操控。车身喷涂着商盟补给队的标志,编号清晰可见。
陈无戈减速,靠边停下。
打开控制面板,释放出一具影兵。黑雾无声滑出车窗,贴着沙地向前飘去,顺着最后一辆车的尾流悄然攀升,钻入通信频段的虚空层。信号源不在附近,而在西北方向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固定点,持续发送着同步指令。
果然是诱饵。
陈无戈收回影兵,正准备撤离,车载喇叭突然响起:
“发现幸存者车队,坐标γ-3,请求接应支援。”
声音清晰,语气急切,用的是边境救援频道的标准口令。
陈无戈纹丝不动。
他知道这是圈套。真正的救援队绝不会在公开频段广播,更不会在这种危险区域暴露位置。这声音是冲着他来的,想引他靠近,逼他现身。
陈无戈关闭所有外部接收端口,连震动提示都设为静音。然后命令剩下的四具影兵分裂,化作四股黑雾,分别覆盖前三辆车的外壳。
影兵穿透金属缝隙,悄悄潜入车厢内部。
第一辆,空无一人。
第二辆,也是空的。
第三辆,驾驶座没人,后排坐着三个少年,双眼紧闭,脖子后面插着数据接口,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他们的脑波频率完全一致,每0.8秒一次脉冲,和商盟终端系统的标准节奏分毫不差。
陈无戈继续探查。
第四、第五、第六辆情况相同,全是被改造过的“人形终端”,统一制式,毫无意识。最后一辆最靠前,车厢密封,内部有微弱能量场,却没有人体信号。
七辆车,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些少年只是道具,用来制造“运送重要人员”的假象。对方就是想让他以为这里有高价值目标,引他出手拦截,从而暴露战术习惯或藏身位置。
陈无戈冷笑了一下。
这种局,十年前在黑市就见过了。拿无辜的人当棋子,钓的是背后的人。
影兵缓缓退出车厢,黑雾回流,重新融入陈无戈的身体。陈无戈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边缘。对方知道他会查,所以车内不放成年战斗单位,只放无法反抗的改造少年——一旦他动手,就会背上“屠杀无辜”的罪名。
道德绑架。
但他不在乎。
陈无戈在乎的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回收影兵后,陈无戈立刻封锁了刚才探查的记忆片段,防止核心反噬或数据泄露。接着取出记录芯片,插入战刃底座,将整个追踪过程的数据压缩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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