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的温度还在脚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陈无戈右脚落地时,金属地面传来一种冰冷的共振,仿佛整片空间都在低语。
陈无戈没回头。后面的科技专家和鼠标正从光幕里踉跄而出,脚步杂乱如惊鸟扑翅。他们脸上的汗还没干,眼神却已变了——不是恐惧,是敬畏,像是第一次看见神明踩过人间。
陈无戈只看前面。
一道屏障挡在眼前。它不是实的,像一层水膜,表面闪着断裂的数据链,细碎得如同即将碎裂的梦。影兵一靠近,身体就开始扭曲,一块块变成碎点,又在别的地方重新出现,像是被撕开又粘上,重复着某种诡异的自我修复仪式。
“停。”陈无戈说。
声音不大,但二十具影兵立刻停下,站在屏障前三米处。它们的身体在实和虚之间跳动,金边开始变淡,像快要熄灭的萤火虫。
陈无戈抬手按住胸口。影源核心在跳,节奏乱,但不疼。那种震动像回应,又像催促——像一个沉睡多年的老友,在耳边轻声呼唤:“你终于来了。”
陈无戈闭眼。
意识沉下去。
不是进入梦境,而是坠入一条看不见的河。影兵的残影被一一收回,不是靠命令,是靠连接。陈无戈能感觉到每一具影兵,像二十根线连在神经上,每一条都牵动着他最深处的情绪波动。它们穿过屏障时被拉长、断开、重组,每一次变化都传到他脑子里,清晰得如同亲手触摸。
陈无戈看见了。
不是画面,是规则。
这道屏障不拦实体,陈无戈抹掉“确定”。任何进去的东西,都会变成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普通人会疯,因为脑子处理不了这种矛盾——就像同时看到两个自己,却又无法确认哪一个才是真的。
但影兵不同。
它们本就是意识的影子,生来就在现实外活动。它们靠不确定性战斗,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出手。现在的问题不是它们太弱,而是太“实”了。它们太想证明自己存在,反而成了靶子。
陈无戈睁眼。
护目镜已经被陈无戈扯掉扔了。视线有点模糊,眼角有血丝,但陈无戈看得清。
“你们不用确定自己在哪。”陈无戈说,“只要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出现就行。”
指令发出。
影兵没动,但状态变了。它们的身体散开,变成一片黑雾,在屏障前的空间里同时出现又消失。它们不再想“穿过”,而是“到处都是”。
屏障开始反应。
数据流疯狂刷新,想锁定影兵的位置。可每次刚锁住就失效,因为目标本身就在不停叠加。系统在算一个永远算不完的题——就像试图用一把尺子丈量无限。
监控室里,警报响了。
量子专家坐在主控台前,手指飞快敲键盘。屏幕上的分析图不停跳,红警告一层接一层弹出,像心跳失控的心电图。
“不可能。”赛博财阀量子专家低声说,“人脑不能控制量子态。”
陈无戈打开追踪模块,想用高维投影找影兵的轨迹。可画面上全是重影,每个都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陈无戈试着调出时间轴,却发现时间也在错乱——有些影兵出现在过去,有些则在未来的某个瞬间。
“启动强制坍缩程序。”陈无戈下令。
系统响应,屏障内的能量开始压缩,要把所有不确定的状态强行变成一个。
可就在那一瞬间,影兵的数量突然翻倍。
它们不只是分布在平面上,而是出现在屏障的每一个可能位置——上下左右前后内外,甚至时间的缝隙里。系统要同时算上千种可能,计算量爆炸增长,像一颗恒星在内部坍缩成黑洞。
主控机发出过热提示。
“关掉多余进程!”赛博财阀量子专家喊。
来不及了。
第一台服务器冒烟,第二台也跟着烧了。冷却系统坏掉,火从机柜底下窜出来,舔舐着墙壁上的线路板。空气变得灼热,带着焦糊味和电子元件熔化的腥气。
“切断电源!”有人叫。
命令还没执行,中央屏幕突然炸裂。玻璃碎片乱飞,量子专家被气浪掀翻。量子专家爬起来,看向备用屏。
屏障的能量网正在崩溃。一条裂缝从中间裂开,迅速扩大。
轰——
屏障炸了。
冲击波扫过,把地上的金属板掀翻。陈无戈站着没动,猎装被风吹紧贴身上,像一件披风,也像一道誓言。
二十道残影从裂缝涌出,在陈无戈身后重新聚成影兵。它们的身体还在波动,像刚从水里出来。金边亮起,比之前更稳,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生死轮回。
陈无戈低头看手。
掌心有一道小口子,血慢慢渗出来。他没擦,让血滴在地上。
“穿过去了。”科技专家喘着气说。
没人说话。
他们看着破碎的屏障,像看着一道不该破的线。那不是普通的防御,那是对“不确定生命”的审判。
陈无戈转身面对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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