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龙志炼已翻过三道山梁。他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口,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滚入丹田,驱散了昨夜淋透的寒意。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他裹紧半旧的青衫,抬头望了眼天际——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压到嵩山的峰尖上。
“天权玉在嵩山法华寺塔顶……”守墓人染血的话在耳边回响。龙志炼摸了摸臂弯处的逆鳞,此刻它静得像块温玉,只在皮肤下泛着淡淡青影。昨夜觉醒时,他分明看见逆鳞纹路与破妄剑刃上的星纹交缠,像是血脉与剑灵在认亲。
“小友好俊的功夫。”
冷不丁的喝彩声惊得龙志炼浑身紧绷。他旋身挥剑,破妄剑嗡鸣出鞘,剑气扫过身侧三株碗口粗的松树,最靠外的那株竟被齐根削断,断口处凝着层细碎的星芒。
“好个‘破妄’!”树后转出个灰衣老者,手持竹杖,杖头挂着串铜铃,每走一步便叮咚作响,“方才那招‘星落长空’,可是铸剑山庄的‘星陨九式’?”
龙志炼心头一凛。他自幼在华山跟师父学剑,师父只说“破妄剑是柄锈剑,需以心血养”,从未提过什么“星陨九式”。此刻见老者竹杖上的铜铃竟与守墓人临终前划在墙上的“天权”二字纹路相似,戒心更重三分。
“老丈如何知晓?”他沉声问道,破妄剑斜指地面,剑刃微颤,星芒在剑身流转如活物。
老者抚须而笑,竹杖往地上一点,铜铃骤响如骤雨:“老朽在嵩山住了四十年,法华寺的钟敲了三千六百回。方才见小友剑上星纹,便知是铸剑山庄的‘星陨砂’动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龙志炼臂弯的逆鳞,“更兼这逆鳞印记——当年庄主夫人以星陨玉护血脉,逆鳞便是‘星枢’,能引动七块玉的力量。”
龙志炼惊觉老者竟连“星枢”都知道。他想起守墓人说过,铸剑山庄的秘密连亲兵都未必知晓,眼前这老者却如数家珍,莫不是……
“老丈可是法华寺的高僧?”
老者摇头:“老朽不过是个扫塔的痴和尚,法号‘无妄’。”他指了指龙志炼腰间的破妄剑,“小友这剑,原是铸剑山庄的镇派之宝。当年庄主夫妇铸剑时,曾言‘破妄需破妄’,故而此剑认主极苛——须得身具星陨砂、心无杂念者方能驾驭。”
“无妄大师既知此剑来历,可晓得天权玉的下落?”龙志炼直入主题。
无妄的笑意淡了些:“法华寺塔顶确有块玉,但塔是隋朝的古塔,共十三层,每层都有机关。当年左冷禅为夺玉,曾派嵩山七十二峰的好手上去,结果……”他摇了摇头,“三十人折在塔里,剩下的连塔门都没摸着。”
龙志炼心头一沉。他想起昨夜军官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玉”,看来左冷禅早有准备。
“小友若执意要去,须得过了两关。”无妄指了指天色,“一是这山雨。嵩山的雨最是阴毒,落在身上如冰锥刺骨;二是塔里的‘千机匣’——每层塔都有青铜匣,匣中藏着前人的骸骨,若有贪念者妄动,匣中便会射出淬毒的透骨钉。”
话音未落,山风突然卷来豆大的雨点。龙志炼抬头望去,方才还阴着的天空已化作泼墨,雨水顺着松针成串坠落,在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水洼。
“老丈且避雨!”龙志炼解下外袍罩在无妄头上,自己却提剑冲进雨里。破妄剑在他掌心发烫,星芒顺着剑脊流淌,竟将落向他的雨滴蒸成白汽。
“好个‘星陨砂’!”无妄望着他的背影大笑,“当年庄主夫人若见此景,怕是要夸你青出于蓝!”
雨势渐急,龙志炼沿着山径狂奔。他自幼在华山练剑,最擅轻功“踏雪无痕”,此刻却觉得脚下的石板滑得像涂了油。转过一道山弯时,他突然顿住——前方十丈外的老槐树下,立着七道黑影。
“嵩山派‘七煞卫’。”龙志炼咬牙。他曾听师父说过,嵩山左冷禅手下有“七煞”“八魔”“九凶”,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为首那人穿着玄色劲装,面覆青铜鬼面,腰间悬着柄鬼头刀,刀身刻满扭曲的符文。
“交出星陨玉,饶你不死。”鬼面人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碎瓷。
龙志炼握紧破妄剑。他能感觉到剑刃在发烫,逆鳞处的皮肤也开始发痒——这是星陨砂感应到危险的征兆。
“星陨玉在我体内,你们要,就来拿!”他低喝一声,破妄剑划出半圆,“星陨九式·拨云见日!”
剑光如银河倾泻,七煞卫同时挥刀抵挡。鬼头刀与破妄剑相撞的刹那,龙志炼听见金铁交鸣之声中夹杂着细微的碎裂声——竟是鬼面人的刀被星芒震出了缺口!
“退!”鬼面人暴喝一声,七煞卫同时后退。龙志炼趁机冲进雨幕,却觉后颈一凉——有人掷了暗器!他旋身挥剑格挡,却见暗器撞在剑刃上,竟化作团黑雾,顺着剑脊往他手臂钻。
“毒?”龙志炼吃痛,挥剑斩断衣袖。黑雾遇血即燃,在他臂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伤口上,焦肉竟开始再生——这是星陨砂的特性,能加速血脉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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