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玄清观时,龙志炼正在梅树下擦剑。
守暖剑的剑刃映着漫天琼花,像把浸在冰里的月光。他指尖抚过剑脊上“守心”二字的刻痕——那是十年前梅清欢用青玉簪子划的,笔锋里还藏着当年的梅香。风卷着细碎的梅瓣扑过来,落在剑刃上,凝成一粒冰珠,顺着剑尖滴进雪堆,“叮”地一声,碎成更小的星子。
“龙师兄!”明心的声音撞破雪幕,额角的绒毛沾着雪,像落了层糖霜,“山下来了个灰衣老和尚,说是嵩山少林的,找你有急事!”
龙志炼收剑入鞘,袖中滑落半片梅花。他抬头望山门,雪雾里隐约见个灰影,踏雪而来时,僧袍下摆沾的雪簌簌往下掉,倒像背着座移动的雪山。
“阿弥陀佛。”老和尚到近前,双手合十,眉目慈悲得像尊古佛,额间三道深纹里积着雪,“老衲达空,见过龙少侠。”
龙志炼拱手:“大师远来,雪路难行,快请进暖阁。”
暖阁里烧着松柴,炭火烧得正旺。达空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露出一封洒金笺:“方丈无色大师命我送此信。上月藏经阁遭窃,《楞伽经》抄本被盗——盗经者用拜火教冥火术破了‘金刚伏魔阵’,阵眼留着常坤的‘赤焰印’。”
龙志炼捏着信笺,指节泛白。常坤的名字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当年梅清欢抱着染毒的苏婉哭到天明,常坤就站在廊下,眼神从偏执变成疯狂,最后吐了句“你们都该陪她死”。
“盗经者是谁?”他问。
达空叹气:“自称‘无妄’,是常坤的关门弟子。二十年前常坤堕邪时,他才七岁,被拐上山学邪功。老衲查过,这孩子根骨不错,可惜……”
窗外雪下得更急,达空的僧袍沾了层薄雪。龙志炼望着梅树的方向——当年梅清欢在这儿种下树,说“等志炼长大,要教他认梅”。如今树长得比观门还高,可教他守心的人,早就埋在山脚下了。
“我去少林。”他说。
司马云的铁尺砸在茶桌上,茶盏跳起来,溅了他一袖茶水:“少林的麻烦,你去凑什么热?”
武馆厢房里,司马云正撸着袖子擦铁尺,尺身“镇邪”二字被他擦得发亮。龙志炼在收拾行李,把守暖剑裹进当年梅清欢送的羊绒布:“无妄会使冥火术,我懂些克制之法。”
司马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青瓷瓶砸过去:“上次血影门你差点送命,这次又想玩命?”瓶身滚到龙志炼脚边,是他熬的续骨药。
龙志炼弯腰捡起,笑了笑:“谢了。”
两人骑马下山。司马云的黑马“乌云”性子烈,踢得雪块乱飞;龙志炼的白马“踏雪”是梅昭送的,说是梅师当年的坐骑后代,走得稳当。路过山脚下的茶棚,老板娘阿菊举着热粥喊:“龙少侠,喝口热的再走!”
龙志炼勒住马,接过陶碗。粥里飘着红枣和桂圆,暖得他眼眶发酸——这是梅清欢当年常熬的粥。
官道旁传来喊杀声时,雪刚停。
五个穿血影服的人正围着商队打转,手里的刀泛着幽蓝。商队伙计们攥着扁担缩在一边,有个小孩的哭声刺破雪雾:“娘!娘!”
“是血影门余孽!”龙志炼跳下马,守暖剑出鞘,“冥火毒没解,又被操控了!”
司马云的铁尺已经砸在最前面那人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龙志炼的剑挽了个“梅枝绽雪”的招式,逼退两个扑过来的杀手:“你们被谁控制?”
“要你偿命!”独眼龙挥刀砍来,刀刃上的冥火舔着空气,发出滋滋声。龙志炼侧身避开,剑刃划过他的手腕,血珠刚冒出来,就冒起黑烟——是冥火入了体。
“无妄!”龙志炼喝道,“他拿什么控制你们?”
独眼龙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嘴里念叨:“复活门主……复活门主……”话音未落,身体往后倒去,昏死过去。
司马云踢了踢他的腿:“这些人怎么办?”
龙志炼望着远处的树林:“找个暖屋安置,明天送他们去少林解咒。”
夜宿客栈时,龙志炼坐在窗边擦剑。司马云端着酒进来,坐在他对面:“你说,无妄为啥要拼了命复活常坤?”
龙志炼望着窗外的月亮,梅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当年梅清欢教他写字的模样:“或许是执念。常坤当年被苏婉的死缠住,无妄跟着他,把自己活成了复仇的工具。”
司马云喝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梅师叔当年说,守心是渡人,不是杀人。”
龙志炼点头:“我总算懂了——从前我想杀尽邪祟,现在才明白,得先拔了邪祟的根。”
到少林时,已是第三日清晨。
达空方丈在山门口迎接,领着他们去藏经阁。藏经阁的地板上有个大洞,是盗经者用冥火炸开的,周围的墙壁还留着焦黑的痕迹。
“无妄在这里待了三天。”达空摸着墙上的刻痕,“他说要去西边雪山找‘冥火之源’,复活常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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