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队伍已出大理城。龙志炼骑在“踏雪”背上,见苏阿月扒着玄阴子的马鞍探出头,银镯在晨风中叮当作响,正与梅清欢说笑:“梅姐姐,阿公说云栖镇的梅雨季要到了,等咱们回去,我要学做糖渍青梅!”
梅清欢笑着应了,广袖扫过马鬃,腕间铁护臂与剑穗相碰,发出细碎轻响。她望向龙志炼,眉梢微挑:“龙公子,昨日那蝎王改邪归正,倒让你这‘善意种子’说得动人。可江湖里的事,哪有这么便宜?我昨夜听段鸿说,五华楼收到密信,说是‘千机阁’对两谱动了心思。”
龙志炼勒住“踏雪”,望着远处苍山雪顶在晨曦中泛着淡金,守暖剑的剑穗随动作轻晃。剑穗是用母亲留下的丝线编的,藏青底色上绣着半朵未开的梅花——那是阿婆当年塞给他的,说“等你找到另一半,便是见着亲人的时候”。
“千机阁?”他回忆着段鸿昨日所言,“原是江南情报贩子聚集的江湖势力,专做些收买消息、挑拨离间的事。母亲当年在苗疆行医,曾说‘最毒的不是蛊,是人心算计’。”
话音未落,前方山路转了个弯,道旁松树上忽然飘下一片红叶。苏阿月眼尖,拍手道:“阿兄看!那叶子像不像阿婆晒的红辣椒?”
龙志炼翻身下马,拾起红叶。叶面上用金粉写着八个字:“寒梅破雪,故人候归。”字迹清瘦如竹,是母亲陈清欢的手书!
“阿兄!”苏阿月拽他衣袖,“这叶子是从那边松树上落的,咱们过去瞧瞧!”
三人顺着红叶指引,绕过一块青岩,见松树下坐着位穿靛蓝苗裙的老妇。她鬓角沾着松针,膝上放着个粗陶药篓,正低头拣选草药。见三人过来,老妇抬头,眼角的皱纹里漾着笑:“是志炼吧?长得真像你娘,连左边眉骨这道痕都像。”
龙志炼心头一震,忙上前扶住老妇:“阿婆,您怎会在此?”
“我在这儿等你娘的消息,等了三十年喽。”老妇站起身,药篓里的野菊、茯苓滚出几颗,“当年你娘在苗疆救我全家,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用,让我跟着她学辨药。后来她去了大理,留话让我在苍山松树林里搭间草屋,说‘若有故人来,便用这片红叶传信’。”
梅清欢上前见礼:“原来是陈姑娘的故交,梅清欢见过前辈。”
老妇摆了摆手:“莫叫我前辈,叫我蓝婆婆便是。”她指了指药篓,“你瞧这野菊,是你娘当年教我认的‘明目菊’,晒干了能治眼疾。还有这茯苓,得在寅时采,药性才足——你娘说,天地万物都有脾气,得顺着来,急不得。”
龙志炼望着蓝婆婆膝头的药篓,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治心策·续》里夹着的干菊,叶片边缘的锯齿竟与这野菊分毫不差。“阿婆,母亲可曾提过她的往事?”
蓝婆婆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块梅花糕模具——与龙志炼贴身收藏的那半块严丝合缝!“你娘说,这模具是她和阿婆的‘信物’。当年你们龙家遭难,你娘带着模具逃到苗疆,我帮她藏了三年。”她将模具塞进龙志炼手里,“模具底部刻着字,你瞧。”
龙志炼翻转模具,见底部用极小的字刻着:“滇南有谷,名曰忘忧。治心之术,尽在其中。”他心头剧震:“忘忧谷?母亲从未提过!”
“你娘说,那谷里长着能解百毒的‘忘忧草’,也是《治心策》的起源。”蓝婆婆指着西南方向,“从这儿往南走三百里,过哀牢山,有个叫‘月落坪’的地方,谷口有棵千年老槐,树下埋着块青石板。你娘当年说,等‘善意的种子’发芽,便该去寻那谷。”
苏阿月忽然拽了拽龙志炼的衣袖,指着松针后头:“阿兄,有人!”
松针簌簌作响,走出个穿玄色劲装的青年。他左脸爬满青紫色蛊纹,右手握着柄淬毒钢叉——正是改邪归正的九幽蝎王!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戴青铜面具的护卫,腰间挂着九只毒蝎的青铜铃。
“龙公子。”蝎王抱拳,声音比往日沉稳许多,“昨日多谢你点醒我。我跟着队伍走了半程,想问……能否让我跟着你们?我虽不会什么善意,但打打杀杀、扛行李的活计,我还能行。”
蓝婆婆上下打量蝎王,忽然笑了:“这孩子的蛊纹褪了些,眼神也亮堂了。”她从药篓里摸出颗黑色药丸,“含着,能压制蛊毒。你师父养的是‘蚀心蛊’,得用‘养元丹’慢慢调。”
蝎王接过药丸,喉结滚动:“谢蓝婆婆。我……我知道自己以前坏,可我真的想改。”
龙志炼望着蝎王腰间——那里挂着个褪色的布包,正是昨日他用来装石灰粉的。他伸手拍了拍蝎王肩膀:“你昨日说要学守伞、打杂,如今又说扛行李。其实善意不在事大事小,在乎心意。你愿意跟着,我们便多了个帮手。”
蝎王眼眶发红,重重点头:“我跟着!”
队伍继续启程。蓝婆婆送了龙志炼一包“明目菊”,又叮嘱道:“你娘说过,‘善意不是软刀子,是硬脊梁’。往后若遇不平事,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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